的。
可是今日一见,她的母亲坐在那,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色彩的木制面具, 身上穿着灰扑扑的衣裳,黑纱将她浑身上下都遮掩得密不透风,唯有一双眼睛能透过面具瞧个清楚,看起来实在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过路人。不止西域,整个大夏都有太多太多这样的人,见之即忘,没有半点特别。
与预想之中截然不同的母亲,没有身份,没有特征,甚至连她的脸沉云欢都看不见。即使沉云欢与她面对面,仍对她一无所知,只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古板守礼。
饶是如此,沉云欢还是生平头一回因为自己没做到某件事,没达成某人的期望而感到烦闷焦虑。
沉云欢不停地回想着方才在楼下的一言一行。她让师岚野给她擦桌子,拿筷子,倒水,还要将自己吃了几口的剩饭给师岚野,故意打翻了不喜欢吃的面条洒了一桌子,面对曾经的同门求救时却因为师门负她,舍不下面子去救人而犹豫。
这些对她来说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落在母亲的眼里,似乎凝结成了一个骄纵自负,心胸狭隘,冷漠无情的人。母亲分明站在她面前,却仍以厚厚的面具相隔,不愿与她相认,不愿告诉她那些过往,难道是因为这些吗?
她觉得失望了?自己生出的孩子没能长成她所期盼的样子,没有养成她所认可的品性,所以才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
沉云欢忽而握拳,捶了一下桌面,震得烛台都抖三抖,怒声:“这又不是我的错!我一直都是这个性格,倘若她不喜欢、不满意,那就是她的问题,与我何干?”
诚然沉云欢的性子多为世人所诟病,但从未有人敢站在她面前指摘,凡有这种不怕死的人撞到她面前,向来都是被打掉了牙,说话都漏风,再不能嚼口舌。
她从不觉得自己性子有问题,世人说修行之人当斩妖除魔,她做了;又说修行之人当救人水火,她也做了;还说修行之人应舍下凡尘牵绊,莫被世俗侵扰,这一点她更是做得近乎完美,从前民间粮谷都不吃呢!她已经做得这么好,短暂的人生里被大大小小的辉煌事迹填满,为世人仰望。
这些挂在她身上金闪闪的优点数之不尽,母亲看不见,那便是母亲的错,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沉云欢将方才纷杂的思绪一扫而空,好似想明白了一样,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转而脱了鞋子往床上一躺,跷起腿轻晃着脚,道:“我什么都没有做错,绝不会改变我自己,她失望也好,满意也罢,认不认我都无所谓,我才不在乎呢,没爹没娘十多年,我不是一样好好长大了?”
这屋中只有两人,沉云欢说的这番话显然不是自言自语,师岚野来到床榻前,半蹲在床边看她:“自然错不在你。你便是你,不必为任何人左右。”
这屋中昏暗,仅凭着烛灯照明,师岚野背着光,隐在暗色里的眉眼多了几分模糊的温和,沉云欢看了又看。她知道师岚野在恢复本相之后是不会口出谎言的,因此他所说的便是心中所认为的,他的赞同和支持立马就将沉云欢哄得心头一轻,散去了纷杂的烦扰,兴致冲冲地翻了个身,抓着师岚野的手问:“我的血是什么味道?”
血自然是血的味道,还能有什么味道?难不成还有酸甜苦辣在其中?
师岚野滚了滚喉结,一时间没回答上来这个奇怪的问题,却听沉云欢又说:“你知道吗?你的泪是苦的,非常苦,所以你的血会不会也有其他味道?我想尝尝?”
这是个危险的想法,师岚野当下蜷起手指,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床边收回来,拒绝道:“不可。”
沉云欢莽撞地抓住他的胳膊:“为何?我只尝一点点,不会痛,而且我会给你包扎好的。”
她充满好奇,兴致勃勃,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劲,身子往前闯了几寸,呼吸落在师岚野光洁的手臂上,皮肤传来燎烧的灼意。他只得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缄默不言,以行动表达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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