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合。
与其在那些人的信仰中诞生,成为他们满足私欲的工具,倒不如就在此地消弭于虚无。
“你生病了吗?”小凡人趴在他的身边,呼哧呼哧地往他耳朵里吹气,用小小的指头摸着他脖子处已经干涸的血迹。她不停地向他靠近,柔软的脸颊蹭在他的脸边,对他说起自己的病,还大言不惭地说一定能治好。
像是找到了同病相怜的人,她愈加依赖师岚野,尤其病发的时候,浑身滚烫疼痛时,会安安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借助他的力量平息身体的痛意。
一开始师岚野只是觉得她是个聒噪又惹人厌烦的小人,他无意驱赶,但是希望她能自己离开,不要总是来烦自己。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面对着一望无际的黑暗,偶尔也会冒出几个“她今日会不会来,几时来”的念头。
她似乎能够感知到自己生命的尽头,这一日来的时候,赠了他一串圆滚滚的红色食物。她说她要走了,以后可能不会再来,其实师岚野知道,她不是要走,她是要死了。
她像往常一样为他擦了手和脸,在他身边磨磨蹭蹭许久,最后捧着他的脸,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一下。这似乎是凡人表达喜爱的方法,这个小凡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他这样做,有时候会亲吻他的手指,有时候会悄悄把他雪白的头发贴唇边,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小动作。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吻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装了山川湖海,澄澈金芒,那是他直面世间苦难的媒介。
她在最初见面时,就曾提过希望他把眼睛送给她,但是直到现在,她也仅仅只是在上面落下表达喜欢的一吻。
她说:“糖葫芦一定要吃,不要浪费了。”
“如果我治好了病,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还说:“不要忘记我。”
她说完这些,犹犹豫豫地一步三回头,也不知道是舍不得放在他手边的糖葫芦,还是舍不得别的东西,总之磨蹭了很久才离开,将那一盏光明留在了他的面前。
师岚野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她生命的流逝,从奄奄一息,到彻底绝气。西域刮起狂风,乌云密布,下了一场罕见的暴雨,沉云欢在暴雨中睡去。
油灯燃尽,光芒熄灭,师岚野再次陷入黑暗之中。他轻轻动了下手,触碰到手边放着的油纸,沉云欢将它摆在非常靠近他的位置,让他只要轻轻一动就能触碰。
如若是死前的遗愿,他实现也未尝不可。师岚野拿起糖葫芦,拆开油纸包,将那糖衣包着的赤红果子送进嘴里,尝到了人间的酸甜。
沉云欢的母亲,是个固执的人。师岚野不是头一次听见她唱起召神祭曲,深夜时分,她总是轻哼祭曲,乞求能见他一面。
师岚野从未回应过,西域一场大雨过后,她也哭干了眼泪,用喑哑的嗓音不断重复祭曲,师岚野第一次响应凡人的召唤,指引她通过阵法,来到不见日光的暗狱。
师岚野看见她怀里的沉云欢,已经死了几日,身体完全僵死,紧闭双眼脸色苍白,没有半点生息。名唤虞青崖的女人却将她抱得极其紧,好似想要将她融入身体里,以血肉为她重塑身体,怀胎十月,再赋予她第二次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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