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年在安南,可觉委屈?”宋侯爷语气不似往常那般轻快,也不觉沉冷,而是有股淡淡的凉意,“为父让你事事不争,可会生怨?”
“不曾。”宋澜如实道,“儿知道,局势尚未明亮,宋家不可出头。”
宋侯爷颔首道:“此番入京,陛下定也会如此询问,可要想和如何回话,不可有一处错漏。”
提醒过后,宋侯爷又与两人分析了当今局势。
“圣上只将那些直接参与谋逆之事的定已重罪,至于太子一党的其余之人,虽未深究,但日后定然不会被重用,这些人为求自保,有些倒戈投向秦王,有些从前与秦王纠葛过深,便只能另投旁人。
”
“如今韩王与晋王,也已步入朝中,那剩余的太子旧部,便已是投向了韩王,至于晋王……”
宋侯爷顿了一下,抬眼朝宋濯扫了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宋澜身上,“晋王尚未弱冠,常年幽居府邸不曾外出,且母妃周氏尚在冷宫,必定朝中无人帮扶。”
“你与袁秩皆在安南,他如今掌管金吾卫,整个京城安危都握在他手中,”宋侯爷倒了茶汤,推到两人面前,问宋澜,“你此番被招入京,可能推出圣意?”
初春的无忧堂地龙还在烧着,面前又有烹茶的炉灶,而门窗皆已闭紧,这让宋澜额上渗出了一层薄汗。
左右这房中再无旁人,他便挽起袖子,抬手将那衣领也朝开扯了几分,拿起一旁蒲扇,一面扇着凉风,一面思忖着开了口,“协助袁秩,以护陛下安危?”
宋侯爷没有回答,又对宋濯道:“你来说。”
宋濯幽深的眸光从宋澜脖颈那几处粉色痕迹上缓缓移开,那听似平淡的嗓音里,却是多了一丝沉冷,“与陛下无关。”
宋侯爷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宋澜则蹙了眉宇,将身子朝他身侧靠近,细听他来分析。
然那随着蒲扇挥动时,不住朝面前袭来的那股熟悉的淡香,却是让宋濯脸上的神情微滞,然很快,他便忽地弯唇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轻笑,让宋侯爷与宋澜皆是觉得不明所以。
宋濯未曾解释,只继续分析道:“圣上多疑,不会让两个安南武将同掌京中安危。”
“二弟所言有理。”宋澜恍然大悟,“那如此说来……便是让我去辅佐晋王?”
宋濯端起茶汤,幽幽地“嗯”了一声。
宋澜蹙眉,又朝宋濯身前凑近,压低声道:“若当真如此,你当如何?”
勇毅侯府看似蛰伏多年,不曾涉足朝中,可这三人皆心知肚明,他们等的是一个时机,就如此刻这样的时机,勇毅侯府所择之人,不是太子,也不是秦王,而是看似根基最弱,最不堪大任之人,晋王李羡。
若如宋濯所推测,宋澜此番会被陛下指给晋王,那宋濯日后入京,便不会轻易去那晋王身侧。
兄弟二人一文一武,若日后当真皆做了晋王的左膀右臂,而晋王荣登宝座之时,那天下看似姓李,实则便是收入了宋氏手中,届时要么帝王被宋氏牵制,要么宋氏遭帝王弃之。
宋濯搁下茶盏,微微合眼,闻着那股被蒲扇送入鼻尖的淡香,比从前花露中多了一丝牛乳的味道。
“四月关试,我入京从编修做起。”宋濯低道。
品级极低,却对任何人都不是威胁。
宋侯爷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他的用意,至于关试,只要宋濯想入何处,定然皆能考过。
“至于兄长……”宋濯提醒他道,“切要牢记,不论圣上如何吩咐,你所辅佐的只有圣上一人。”
宋澜闻言,点头笑道:“放心,我不至于连这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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