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原本在他心中只是祖上的故乡,是传说中大禹治水,方舟会盟之地,这个古镇在历史上出过历史家,文人骚客,明清时期也对外活跃。
直到他意识到自己五岁也走过一次阴间,长大的沈选才能从另一个角度了解陈旧观念包裹的上世纪绍兴。
对中国神鬼世界体系“官”,他也才有了第一次系统性认识。
可是“官”都用神名,没有人名,他又该去哪里找出一个没有名字的神?
他有头绪,但不确定这个“薛婴”是不是就是1938年的那个。
因为如果一切是真的,那么他们的距离,好像是自己无论向前走了多少步,都无法回合的一百一十二年,可坚韧的信念已在沈选的心中扎根,不求结果,所有的东西已经在人间野蛮生长...
又过去了几年,在他一次偶然对解放路那间旧房进行了书架清理后,眼尖的沈选发现在书房灰褐色的腐烂地板底下有一个木盒子。
之后,他在屋内缓慢地挖出了爸妈并不知道的秘密,并发现了家里人藏匿的100多封未拆信件。终于,“张飞霞”的情书在2005年1月31日等到了一双手打开它,并暴露在时空另一端的黑色少年眼睛表层。
第17章
“致沈选,我是你的苏三,今日已是小秋刚过。”
这本皮面的民国旧相册是打孔穿线装订的,不像桑皮,色泽白得像棉纱,透光时更有玉质瓷感,夏季时会显出轻青肤色,带点手纹油汗,它像是一个红口白牙的旗袍美人,相册的每一页,也都贴着发黄的风景和人物照片,照片中有南京城墙还厚的古迹风貌、有上海虹口的开水炉子、有女校班级集体留念的合影,上面每个人都是笑靥如花,在那些照片相素不清晰的时代,有一张照片尤为突出,上面是一个扮作京剧花旦的人。
“《女起解》?”
“张飞?”
“女张飞?”
“张飞给我写信?”
沈选有点无语地读出老信件上的脏污落款。
但这个缺少保养的信封状如黑炭,第三个字上也肉眼不可见是朽化后残留物,与其它的纪念品混杂在黑色灰烬中。
或许,唯有在专业仪器下方能展现其真正价值,遗憾的是沈选连写信之人的全名都无法得知。
但落款上的时间也让他再度陷入沉思。
可巧的是,他仿佛被照片上的那双眼睛唤醒了一段记忆。
十来岁情窦初开的他又想起了春暖花开的季节,想到了梦里的1999年。
当时他们全家人后来死活不承认的那个人还存在着。
在未被篡改的春节故事里。
一转眼,自称“薛婴”的少年就来到沈家过年整整三四天了。
他那天起床后,在客厅跟沈家人说自己要去帮地方唱一天戏。
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小孩懂高深的戏曲,全家都很吃惊。
九几年绍兴当地还是很爱凑热闹看戏,今天这出新戏叫《五猖闹春》,宣婴到了地方人文办改造的老剧院,立刻踏入后台换衣服去了。
手拿糖球的沈选等了他不过片刻,戏台翻出一个上妆的身形。
四角悬着的红灯笼在暮色里浮起暖光。
沈选远远抬头,也听见了鞭炮声混着师傅们的锣鼓点。
一家人为了拉近两个小孩之间的关系,今天甚至让沈选都提前换上了新衣服,硬是拖他出来。
没想到装不爱看的沈选正没忍住偷偷看薛婴表演。
他根本是为谁魂牵梦系。
他还抬头就发现,那名亲戚家少年从军大衣二棉裤又耐脏又扛冻的德行变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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