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苦笑一声,用温和的声音道:“殿下放心便是。”
这边赵朝恩连忙做了个“请”的姿势,安国公对李君劢略点头,示意他放心,这才跟随赵朝恩进去院中,进去后,沿着水廊往前,穿过一处殿宇,最后来到后院的水厅。
这水厅因有温泉活水经过,白雾缭绕,热气氤氲,比外面暖和许多。
乍走进来,安国公鼻子有些发堵,年纪大了毛病多,但因是在御前,他尽量忍着。
踏入水厅,便见暖房摆着案桌,茶香袅袅中,炉子里的炭火烧得发红,案桌上的各样点心齐全,他心里正疑惑着,便见元熙帝自屏风后出来。
安国公忙上前跪拜,不过这么动作间,心里已经生了狐疑。
今日的元熙帝和往日格外不同,完全不像一个人。
往日的元熙帝身上总透着一股沉郁之气,他不喜见光,沉默寡言,性情莫测,这个人明明还活着,但却透出一股阴恻恻的死气。
他就像一棵枯萎的树,树叶早已凋零,唯有遒劲的枝干在硬撑着。
可现在他却和往日完全不同了,就好像沙漠中的枯树得了滋润,春风化雨,他的眉眼间有了神采,甚至透出冶艳的风采。
……就像一幅笔墨的山水画突然幻化出万千世界,他被注入了灵气。
不过此时的他根本来不及细想,只惴惴地跪见了。
李秉璋略抬手,示意安国公平身,安国公谢恩,恭敬地起身。
李秉璋笑看着安国公:“国公爷已经听君劢提过了?”
安国公看着李秉璋的笑,越发心惊。
李秉璋哪是会笑的人!
少年时的他寡言阴郁,他不笑,总是绷着脸,倔强固执,像一块结了冰的石头。
从陇地回来,丧妻的他,阴郁苍白,更不可能笑。
他只会阴冷地笑,他一笑,必是哪家大祸临头!
可现在,他实实在在地在笑,愉悦的,轻松的,满足的。
安国公心里已经惊起千层浪,他战战兢兢地道:“是,老臣听太子殿下提起了。”
他的声音很是小心,完全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应对了。
李秉璋却依然在笑,笑着道:“虽说君劢已经和你说过了,但朕还是再说清楚一些,免得误会了什么。”
安国公连连颔首,于是李秉璋便和安国公提起自己和阿凝昔日的约定,阿凝临终前的约定,以及阿凝火化前自己滴下的那滴血。
若是以往,这些往事他自然不会和人提起,一直埋在他心里,这是无法触碰的苦痛,可现在不一样了,阿凝回来了,昔日的一切就变得别有趣味,仿佛只是通往最终幸福的一段坎坷罢了。
所以他语气看似平和,但其实分明透着喜悦,甚至有些津津乐道。
安国公无声地听着。
李秉璋将事情经过都讲了,最后终于总结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些年朕一直心存不甘,明明登极临御掌控一切,为什么就不能换回她的性命?”
他轻叹:“当年她嫁给我,燕京城中尽皆唏嘘叹息,都觉得她可惜了,她也确实跟随我在陇地吃尽了苦头。”
对此安国公不敢言语,他只能听着。
李秉璋负手走到水厅边,看着远处缥缈的云雾。
此时水厅寂静无声,只有不知道哪里传来缓慢的水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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