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感觉浑身发寒。
方才利齿抵在动脉的刺痛感,依旧在皮肤上萦绕不散。
她把脸埋进松软的被子,像虾一样蜷缩着,牙齿轻轻磕碰。
祝无执到底怎么了?在国公府时,她从未听到过他患有什么疾病。
不知躺了多久,窗外秋雨渐歇,温幸妤也缓过劲儿,沉沉睡去。
把温幸妤甩出门后,祝无执就坚持不住了,他踉跄着跌倒在床侧,自胸腔里翻涌上屠戮之心,浑身的骨骼像是被一把锤子敲碎,痛得他额头生出一层冷汗。
耳边和脑海中有人喋喋不休,蛊惑撺掇他去杀人,祝无执视线模糊,神智混乱,脸上的神色却没什么变化。
他已经习惯了。
这疯病,是与他那郡主母亲一脉相承的。
母亲怀他时,发现那个同她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在外沾花惹草养了外室,甚至弄出了私生子。
向来高傲自矜的郡主,崩溃了。
她要进宫告状和离,却被发现端倪的男人圈禁在家,直至生产。
还未生下他的时候,母亲就已经疯了。
后来他出生,母亲想亲手掐死他这个孽种,最终被祖母拦下。而后没多久,她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也不提和离,开始豢养男宠,肆意妄为。
犯疯病时,就会把他拖回屋子,用马鞭抽打。
祖母拦不住,予以警告也无济于事,最终只能带着他幽居在院子里教养,严防死守。
直到七岁那年,母亲死了。
她死的第二天,也是他初次犯病的日子。
一幕幕杂乱的画面在脑海中循环往复,又忽然跳出一抹陌生的颜色。
苍白的面,鲜艳的唇,纤细的颈,组成一张清秀可怜的脸。
像是荒庙里破碎的菩萨。
窗外的雨停了,云雾散尽,圆月再次高悬,惨白的光落在祝无执身上,映出他不喜不悲的脸。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牙尖,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细腻的肌肤,以及充满生机的跳动。
明明发现他的异常,明明那么胆小,却还要鼓起勇气来送饭,来关心。
分明,他只是个毫不相干的外人,一个称得上恶劣的外人。
她对谁都那么善良吗?
对谁都那么关心吗?
祝无执忽然想起,温幸妤提前出府,似乎也是为了照顾那个卧病在床的未婚夫。
他记得她似乎是流民出身。
一个经历过苦难,还差点被冻死在街头的人,是如何依旧纤尘不染,菩萨心肠。
祝无执抬头望向窗外,重影的视线下,是虚幻的月亮。
他眼睛一眨不眨,不免心中升起个疑问。
被她这样的人爱着,会是何种滋味?
*
临近八月底,院子里的桂花树好似一夜间开了花,浓绿叶片间缀着淡黄的花朵,风一吹,便像小串铃铛摇晃。
温幸妤坐在炕沿边,手中是缝制了一半的香囊,她望着满树飘摇的花,微微出神。
自从那日以后,她便有意躲着祝无执。
每日她会提前做好饭,留下一份,然后独自在厢房吃完。夜里沐浴完,就尽可能不再出院子。
总之尽量避免碰面。
就算碰到了,她也是匆匆打声招呼,埋头躲回屋子。
祝无执对此没什么反应,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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