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个日夜,温幸妤从最开始的紧张忐忑,到现在已变得平静。
温幸妤坐在中间那辆油壁车里,厚厚的棉帘低垂,只留一线缝隙。
望着车外景物在刺目的雪光里晃动,她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不安感。
她抿唇抱紧了怀里的包袱,再次回想起这次逃跑的细节。
并未有异常,一切都很顺利。
只是……似乎也太顺利了,比她预想中还要顺利。
或许是逃离心切,她把这些不安归咎于对祝无执的恐惧。
苦笑一声,觉得自己太过杯弓蛇影。
她抱膝坐着,压下纷乱的思绪,打算等到了澶州和商队分开后,独自渡黄河往东边曹州而去,再于此地改头换面,几番转道,直到祝无执放弃追捕。
商队里的几个镖师对温幸妤印象不错,见她多日来闷闷不乐,只当是第一次离家,有些不适应。
其中一个黑面大汉,拿了半块干饼递给温幸妤,善意道:“吃些东西吧,等过了凤池山,再行三十里,就到澶州北城了。”
温幸妤回过神来,接过饼子道谢:“谢谢赵叔。”
大汉叹了一声,眸中似有想念:“你跟我大女儿差不多大,不必客气。”
温幸妤心中有暖流划过,她浅笑点头,就着微凉的茶水,把半块饼子吃了。
马车缓慢前行。
半个时辰后,车夫声音闷闷地传来:“可算到凤池山了,今儿晚上到澶州地界,可得好好用些热茶热饭,暖暖肚子。”
温幸妤闻言放松了些,几个押车的镖师也活泛起来。
前几日下了雪,山路难行,两侧山林寂静,偶有乌鸦飞过,断枝脆响。
车厢内燃着劣质炭盆,帘子开了点缝隙透气,温幸妤缩在角落,偶尔和几个镖师说几句话。
就在这松弛的当口,死寂的山林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嘈杂的马蹄声。
温幸妤心头猛地一紧,攥紧了手中的包袱,透过车帘缝隙看去,登时心下大骇,面上血色尽褪。
是山匪!
不等众人反应,林子里冲出数十骑人马,踏起漫天雪粉,直扑商队。
“抄家伙!”
商队领头的镖师怒呵拔刀,双方顷刻交战。铁器撞击声、痛呼声、马匹惊嘶声,不绝于耳。
温幸妤油壁车被几匹受惊的马带着猛地一冲,几乎侧翻。车身剧烈摇晃,她死死抓住窗框才没被甩出去。
她强压恐惧,想着趁乱跳车遁走。
手刚伸向车帘,一双大手就率先一步,倏地掀开帘子。
寒风夹着浓烈的汗味和血腥味猛灌进来。
一张狰狞的脸突兀地出现在缝隙外,脸上横亘一道暗红刀疤,嘴角咧开:“嘿,车里还有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正好抓回去给老子当压寨夫人!”
温幸妤大惊失色,向后急缩,后背重重撞在车厢壁上。
那山匪一把扯住了温幸妤罩在外面的斗篷,猛地向外一拽。
巨大的力量传来,她惊呼一声,身不由己被那力道拖得向前扑去,整个人被生生从车厢里拽了出来,重重摔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
她下意识护住包袱,摔得眼前一阵发黑,半天爬不起来。
山匪劈手抢走她的包袱。
温幸妤惊怒交加,强撑着爬起来去夺:“还给我!”
山匪嬉笑躲开,打开看了几眼,把里头银子拿走,见有个骨灰坛,骂了一声“晦气”,随手丢雪地里。
她赶忙捡起来,见骨灰坛没破,才松了口气,把坛子重新装包袱里,牢牢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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