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用真实姓名登记了前往平江府的船票,又用沈为开给的假凭由登记去宿州的船票,用以迷惑去向。
而她并未真正离开,填了空白凭由和户贴,改名换姓扮成瘦小的男子,暂时留在扬州六合县一个偏僻的镇子,进行休整。
温幸妤一路上都很谨慎,刚上了马车,就把耳坠摘了,后面翻山越岭赶路,日头下暴晒,肤色也由原来的白皙变得略黑。
到了扬州后,她耳洞长好,因为走了很多路,比起关在后宅时的柔弱,变得肌理紧致,体健筋强。再加上她个子不算矮,故而扮做男子并不突兀,看起来就是个个头稍矮的少年。
温幸妤当时跟高月窈闲谈时听了不少扬州话,外加《寰宇记》中的扬州风俗,她又能吃苦,善于观察,遂很快顺利融入到当地生活。
江南的小镇潮湿炎热,时而烟雨蒙蒙,时而惠风和畅,每每清晨都会被一层雾气笼罩,远处山峦如水墨勾勒。
温幸妤以寻找亲戚为由,在镇子上赁了个破陋的小院子。
她不敢做熏香卖,每日下午最热的时候,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些紫苏饮、绿豆汤等爽口的糖水饮子,为后续离开六合县攒钱做准备。
天泛起鱼肚白,她照旧收拾妥帖后,出门上街买今日做饮子所需要的食材。
刚阖上院门,隔壁卖糍粑的李婶子也正好出门。李婶子是个热心肠,操着一口南方话,一笑眼尾就压出几道鱼尾,爽快又和善。
温幸妤笑着打了招呼,二人一道出了巷口,往街上走。
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只有小贩们早早出来摆摊子,也有不多几家店肆开门,炊烟袅袅。路旁的河水弥漫着水烟,雾蒙蒙的,偶有小舟划破水面,远远去了。
温幸妤很喜欢江南水乡的烟雨蒙蒙。
李婶子推着出摊的木车,打量着温幸妤的脸,突然笑道:“小宋啊,我听说你今年十八了?”
温幸妤点点头。
名字是假的,年龄自然亦是假的。
李婶子压低了嗓音,眉飞色舞道:“我娘家侄女今年及笄,模样身段儿都好,女红也出色,至今还未定下人家……”
未说出口的话,不言而喻。
温幸妤有些无奈。来六合后,不少人明里暗里打听她的“婚事”。
她摇了摇头:“谢谢婶子好意,我母亲故去前为我定了亲事,只不过我要守孝三年,所以还不能成亲。”
李婶子满脸惋惜,心说这后生脚踏实地,手里攒了银子不说,样貌俊秀,身上有书卷气,实在难得。她家推崇读书人,着实满意这宋郎君。
但人家都婉拒了,她也不能强行把侄女塞给他。只好叹了口气:“也是没缘分。”
“我去摆摊子了,小宋你也忙去罢,记得照常给我留一碗紫苏饮子。”
温幸妤点了点头,和李婶子告辞,去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回去后做好饮子,晌午后开始走街串巷卖,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卖空了。
夜里温幸妤坐在床边,数着这段时日攒下来的银钱,盘算着再过个十来天就离开此处。
*
陈家谷一战顺利解代州之围,重创辽军,又过了三日,秦启带兵支援忻州,收复被占的城池,将辽人驱逐出大宋边境。
祝无执在陈家谷战役中遭宋兵偷袭,身负重伤,最危险的是有支箭矢没入胸口,离心脏仅有一寸。
他昏迷了整整五个日夜。
混沌间,时而梦到幼时母亲端来金玉酥,笑盈盈看着他。画面一转,虚掩的雕花屋门缓缓大开,一双红色绣花鞋逆着光,在空中荡啊荡,荡啊荡。鞋上的珠子很刺眼,让他看不清女人的脸。但他知道那是他的母亲,那个尊贵的、可怜的、疯癫的…死去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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