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广陵王终于忍不住了,捏着棋子的手发紧,嗓音焦急:“高大人,您那外孙快打进来了,怎么还不八风不动的。”
高逊微微抬眼,目光掠过他焦躁不安的脸,平和之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和轻蔑。
广陵王头皮一紧,从这里得不到答案,只好抬头去看高逊身后站着的中年人。
这人眉宇间依稀可见高逊的清朗轮廓,却少了几分霜雪的沉淀,多了几分内敛的锐气。正是高逊的嫡子,高彦和。
他穿着稍显年轻的青灰色锦袍,温言安抚:“王爷勿忧,父亲自有成算。”
广陵王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这老狐狸只会打哑谜,害得他次子死在汴京不说,到现在了都还不肯说真相。
若不是因为他封地在这,没得选,绝不会和这种人合作。
他忍了又忍,压抑着怒火,问道:“高大人倒是说清楚,到底有什么谋算,也好让本王安安心。”
高逊掀起眼皮看他,眸光深邃如井:“王爷还是这般急躁。”
枯瘦的手指轻搁下棋子,嗓音平缓微哑:“彦平已前往城南别院,接我外孙唯一的妃子前来做客。”
广陵王一愣,旋即大喜,“还得是高大人有招!”
他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腹诽,这老匹夫可真是歹毒,竟然干得出拿人家宠妃威胁的卑鄙之事。
高逊但笑不语,让仆从撤走棋枰,婢女轻手轻脚端来茶水。
过了一小会,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高彦平掀开棉布帘,脸色煞白地出现在几人面前。
高逊端茶杯的手一顿,隐有不安。
“如此慌张,发生了何事?”
高彦平咽了口唾沫,低垂着头,不敢回看父亲,声线颤抖:“回父亲的话,儿子…儿子没能接娘娘回府。”
广陵王刚喝了口茶,闻言一下呛住,偏过头捂着嘴咳了几声,焦急道:“怎么回事!”
高彦平道:“沈为开那小兔崽子,一个时辰前伪造父亲的亲笔文书,出城去了……”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高彦平。
当初掳温幸妤来扬州一事,高逊是和沈为开做了利益交换。
高逊答应沈为开,让他亲自去捉温幸妤,并且交给他看管。沈则给他提供几份有关禁军内部的密信。
而后战事紧急,高逊无暇顾及,为了掩人耳目,避免太多人知晓温幸妤在扬州之事,便让高彦平把人关在城南偏僻的别院内,由沈为开看守。
一来看管温幸妤,二来也是监视沈为开。
哪知沈为开看准了高彦平懒怠的性子,半个月之内就把院内仆从无声无息换了大半。
俗话说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高逊为人谨慎,为保证成事,温幸妤藏身之所,以及她真正的用途,除了几个核心人物,旁人并不知晓。
再者高逊多年来积威尤甚,有他印鉴的文书在扬州城无人敢拦。
故而沈为开出城,卫兵看了文书后便随意放行了。
怕父亲怪罪,高彦平扑通一下跪地,哭道:“儿子已经派人去追了,父亲恕罪!”
高逊登时怒不可遏,眼神阴沉下来,抓起滚烫的茶盏掷了过去,“蠢货!”
高彦平被烫到,额角也被砸破个血口,却伏在地上,一声不敢吭。
高彦和看弟弟被砸,跟着跪到地上,求情道:“父亲莫气,那沈为开不过是个有点小聪明的贱民,儿子现在就带人去追,定能赶在入夜前把人抓回来!”
高逊气得手都在发颤,他胸口起伏不定,好一会才平稳下来,摆手道:“去追。”
“快!”
兄弟俩赶忙爬起来,作揖后脚步匆匆去了。
广陵王脸色难看,正想要不要想办法提前出城跑路,就听到高逊沙哑阴森的声音:“天寒路滑,王爷归家不便,臣已命人把您一家老小接入府内。”
“王爷且安心住下。”
广陵王唰一下站起来,却又不敢怒骂,只得憋出一句:“高大人果真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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