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透,脸色惨白躺在那……我不敢相信那是她。”
“她明明那么坚强,怎么就选择自尽了呢?河水多冷啊……”
“我宁愿她杀了我……而不是独留我一人面对这一切。”
祝无执心头发涩,听不下去了,倒了杯茶,递给李行简,试图阻止他继续陷入痛苦回忆,折磨自己。
李行简接过茶,手指紧紧捏着杯子,没有喝。
他垂着头,脸色苍白绝望。
“你当初说得对,我是个蠢货。当初要是听你的话,要么把我爹杀了,要么跟春娘挑明一切,哪怕她恨我,也好过带着安安……带着安安寻死,走了绝路。”
说罢,李行简又剧烈咳嗽起来,祝无执看到手帕上的鲜血里混着碎肉,微微侧开了视线,不忍再看。
“长庚,待我安顿好一切,将家财散尽,就下去见春娘赎罪。”
“你说…她会想见我吗?”李行简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恐慌:“会不会黄泉路上也不愿见我一面。”
祝无执觉得喉咙像塞了一团棉花,他沉默了片刻,哑声道:“恩怨已了,不会的。”
李行简听到祝无执笃定的回答,嘴角向上提了提,只是笑比哭还难看。
俄而,他似乎整理好了情绪,坐直身子抹掉脸上的泪,“待我去了,还望长庚能劳心费力,把我葬在春娘和安安墓穴旁。”
祝无执本想问为什么不合葬,待看到李行简苦涩的神情,旋即就明白了。
他怕薛见春觉得晦气。
祝无执心里发堵,良久才嗯了一声。
李行简神情松怔了些,转头看着窗外明媚的天光。
雅间陷入沉寂。
半晌,他转过头看着祝无执,嗓音很轻:“长庚,我悔之晚矣,但你还来得及。”
“有些事强求不得。毋待玉碎珠沉,芳魂杳然,方悟迟也。”
说罢,他未等回应,起身拱手后,缓缓离去。
门被无声地拉开,复又轻轻合拢,青衣消失。雅间内,只余下祝无执一人独坐。
强求…不得吗?
*
七月份的时候,李行简自尽了。
他散了一半家财,剩下一半捐入国库。
祝无执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殿中批阅奏折。
他愣了很久,耳边的声音似乎都变模糊了。直到王怀吉轻声呼唤,才恍惚着回过神来。
祝无执神色很平静,他借巡查为借口,瞒着温幸妤,出宫为李行简办后事,葬在了薛见春墓地旁边。
汴京山野草木繁盛,阴云低垂。
众人早已默默散去,他独自立在墓碑前,垂眸凝视着碑上那行新刻的名字。
纸钱灰烬犹在风中盘旋飞舞,几片被风所迫,轻轻贴在冰凉碑石上。
祝无执伸出手,想把纸钱取下来丢进火盆,然而一阵风过,纸钱又飘然离去了。
不知站了多久,细密雨丝悄然垂落,初时如雾,继而转急,簌簌有声,打在坟前未熄的香烛之上。
王怀吉悄悄在祝无执身后撑伞。
雨线无声织着,天地之间唯余一片灰蒙水色,渐渐模糊了石碑的轮廓。
祝无执动了动僵硬的腿脚,垂眸转身,“回罢。”
八年好友,共饮浊酒,共谋大业,如今只剩此碑。
*
盛夏天气,哪怕殿内摆着冰盆,也难消暑气。
温幸妤常常整个下午都恹恹地侧躺在榻上,连书也看不进去。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生怕不慎说漏嘴,让她知晓了李家的事,遭皇帝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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