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晦就逮住了一条大鱼,远远地挥手道:“曾外公,我在这里!”
却见王羲之从容拿出厚厚一叠字帖:“小玉记得每日临摹百张,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谢晦:“……”
哦豁,药丸!
他挽起曾外公的手臂,不高兴地晃了晃,眸光清莹如水,试图萌混过关:“这么多,怎么临摹得完呀,减一点,不如就每日五十……二十……就每日五张可以吧!”
王羲之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倒也没有将手抽出:“小玉的计算惯会偷工减料,想必在战场上也是如此,怪道敢带着五百人去灭吐蕃。”
“嘻嘻。”
谢晦就当没听到,一通撒娇卖乖,端茶点香递水果,宛如全乌衣巷最乖的崽。
曾外公一向言行端雅,正人君子,可比狐狸一样腹黑精明的祖爷爷谢安好对付多了。
哼,什么「口蜜腹剑」,这个词简直就是专门为了祖爷爷量身定制的!
最后,王羲之被他缠得没办法,还是给字帖数量打了个折扣,并且同意先给他放几天假。
“小玉刚结束战事,先好好休息一阵,回头我去劝一劝安石。”
“就知道曾外公最好啦”,谢晦笑容灿烂地说,“我最最最喜欢您!”
“小骗子”,王羲之轻哼一声,抬手在少年眉心戳了戳,“你回家之后,对每一个长辈都是这么说的吧。”
回应他的,是一个无比明媚的甜笑。
……
建康城外,西州门。
镇西将军谢尚星夜疾驰,从前线返回,赶来参加这场会面。
姚襄也一同来了。
少年将军策马扬鞭,一袭红衣猎猎,在风中浩荡翻飞,仿佛一抹摧烧在无尽山海间的灼烫烈焰,向天地长空,一试鞘中利刃。
他那么锐利,又那么意气风发,像长鸣的孤剑般一往无前。
此刻,却勒马在朱雀桥口停留了很久,望着远处的亭台罗绮,锦绣楼阁,面露迟疑之色:“兄长,我……”
谢尚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的羌人身份不受待见,于是衣袂一掠,抢先翻身下马,向少年伸出手:“走吧,带你看看我昔日成长的地方。”
姚襄扬眉微笑:“好。”
秦淮烟水,桂棹江波,两岸芳树盈盈,玉阑斜倚,春色如眉黛,山浮寒碧水浮花,*夕阳照临如水,一点点漫过了衣衫。
这里的景色极美,行走在其中,也分外使人心情愉快。
谢尚不时指点两岸建筑,将其中的故事娓娓道来:
“这是故丞相王导旧宅,从前长子王悦去世,他每次路过此地都会泪下恸哭,因此大病一场,不得已,只能搬回了乌衣巷。”
“那是卫玠从前的住所,当年长安陷落,我父亲匹马南渡,与卫玠结为知己。后来卫玠早逝,珠玉尽碎,他因为战事陷在千里之外的武昌,不得归来,只好缟素发丧,举城恸哭。”
“还有「麾扇渡」,当年吴郡将军顾荣,曾于此挥扇渡江,镇压陈敏的叛军。”
如此种种,姚襄听得很认真。
“江左风华,当真与北国迥异呢”,少年轻声感叹道。
“你喜欢就好”,谢尚攀折过一叶柳条青,莞尔道,“你虽然是第一次来乌衣巷,但这里已经等待你很久了。”
“真的吗?”姚襄惊讶地问。
“当然是真的”,谢尚笑道,“我很久之前就写信告诉安石,说结交了一位小知己,他早就让我把人带回来看看。正好今天小玉来了,辛幼安也在,你们认识一下。”
姚襄眉峰一蹙,有点忧心忡忡:“可是,他们要北伐灭后秦,会不会很反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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