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手里拿着的两盏宫灯以及天上的明月,再无其他光亮。风从牌坊后的林子里吹过来,除了树叶沙沙作响,隐约还有几声诡谲的异声,像厉鬼嚎啕,让人毛骨悚然,心惊肉跳。
走在前头的小内侍吓得差点打翻了灯笼,他害怕地住了脚,转身问冯九功:“冯爷爷,这儿都荒废多少年了,别真的有鬼罢?”
冯九功照着他脸上啐了一口,骂道:“没种的下流东西,老鼠大的胆子!陛下有命,纵然真的有鬼你还敢不去不成!”
那小内侍两股战战,灯笼在他手上不断地摇啊晃啊,他扯着哭腔道:“听说好多年前这里死过人,现如今又这么阴气森森,难保真的有厉鬼。”
冯九功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抄起拂尘柄在他脑壳子上狠狠敲了两下,冷嗤道:“何止是死过人?”一面说一面望向同样被吓到了的云岫,“说起来这玉津园还是废帝时期兴建的,起初是为了饲养珍禽异兽,只是废帝好猛兽,喜爱看猛兽搏斗,便又让人在这儿养了许多虎豹狮子。后来又觉得光看猛兽厮杀不够新奇刺激,便把天牢里的死囚放进去同野兽关在一处以供他取乐。可天牢里的死囚再多,也经不起这样玩的,很快就没人了,于是宫女、内侍、妃嫔、臣子……上一刻或许还好好的,下一刻就被投入这园子里成了猛兽口里的一块肉。”
云岫听到这儿已经不寒而栗,他用胳膊环抱住自己,仿佛从夜风里闻到了当年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冯九功仍在继续说道:“你们这些小东西可曾听说过玉容夫人?”
众人互相看了看,全都茫然地摇了摇头。
哪知冯九功见他们这般反应,忽然哀叹连连,还文绉绉地吟了一首诗:“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云岫听出他念的是杜牧的诗,诗里说的是石崇爱妾绿珠坠楼而亡的事。想到他方才提起的玉容夫人,不知两者之间有何关联,令他发出这般感慨。云岫因好奇心作祟,竟连害怕都暂时给忘了。
冯九功道:“这位玉容夫人在世时可是帝都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当年咱家还同你们一样,只是个无品级的小内侍,曾有幸见过她,真是花容月貌,有倾国之姿。只可惜红颜薄命,她被废帝那等疯子喜欢上,落到那样的下场也是可怜可叹。”
包括云岫在内的所有人都被他这几句话弄得百爪挠心,见他只一味地卖关子不说重点,忍不住问:“冯爷爷,她是怎么死的?她和这处园子有什么关系?”
冯九功叹道:“她是被废帝杀死的。”
众人都吃了一惊,不明白既然废帝喜欢她,怎么还舍得杀她。
冯九功道:“当时玉容夫人已嫁为人妇,某次废帝见了她便起了淫邪之心,不顾伦常企图霸占。可这位夫人极其贞烈,不愿屈从委身于废帝。废帝便当着她的面把她丈夫投入了玉津园的猛兽笼子里,想要逼她就范。”
云岫倒抽了一口凉气,遍体生寒,其他小内侍的反应也不外如是。
“哪知他夫妇二人情比金坚,只愿同生共死,不愿独自苟活。那时玉容夫人已身怀六甲,废帝盛怒之下让人剖开她的腹部,把七个月的胎儿生挖了出来扔进兽笼中。据说玉容夫人是目睹着猛兽大肆啃食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的惨状咽的气,死后双目怒睁,替她收敛尸骨的宫人抚其眼,却总不能使其双目闭合。”
众人听罢全都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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