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在云就这样被拒之门外,来不及怒,仆人又递给他一封信,送他上了马车,推他出城去。
信上倒是太子笔迹,好言好语,生怕他一怒之下,真干出什么大事,好话相劝:“孤心里想着小七,总会再见的。现在你来,反而坏事。”
这种哄人糊涂的话,林在云被骗太多次,早就不信。
他坐在马车上,车夫也是裴骤辉的部将,驱马声,长安街上叫卖声,嘈杂一片。
可是就算他们全都骗他,他也怕这一次是真话。怕太子真有什么退路大局,需要隐忍。只好再信太子。
林在云一怒之下,找到罪魁祸首,“都是裴骤辉。”
可是怪完裴骤辉,他心里还是很难过。这一面不见,下次再见太子,是什么时候?他要去封地的话,一生一世,无召不得回京了。
如果裴骤辉真要起兵,天下又会是什么光景。
这些,父皇一点没有教过他,只教他无忧无虑地生活,远离朝堂。他什么也不明白,难怪裴骤辉也总觉得他是笨蛋,怎么教,他也不明白。
第89章 遇见他如春水映梨花(15)
部将给裴骤辉汇报了情形:“之后, 殿下不肯随末将回来。”
“他要如何?”裴骤辉道。
部将道:“也许殿下心结难解,对将军心有芥蒂。”
这不是奇事,全天下对裴骤辉心有芥蒂的不知多少, 他可以不在乎那些凡夫俗子的攻讦。他在乎的人很少。
裴骤辉没有多说,抛下句“不必管他”就起身离开。
幽州虽稳,但战事一起, 周边城池顷刻便会成为要塞。情势火急,他不可能再去顾惜儿女情长。
长安凶险, 林在云要留就让他留罢。建邺繁华,林在云不肯去, 难道还押着他去。
说一千道一万, 他花空心思,林在云不领情, 算他白费苦心。
“不必管他。”裴骤辉顿住脚步,又强调了一次。
部将跟着停住,不明所以:“是。”
是什么?
真不管了吗?
那个夜晚,少年惊惶的眼睛又一点点在脑海里晃荡,那个天真的声音又慢悠悠响起来:“我们走着回去吧。”
但裴骤辉其实是救不了他的。他有他的父兄, 即使他从未涉足皇权斗争, 但裴骤辉既然要推翻旧的世界, 就一定要将里面一切打碎掉。
即使是一盏漂亮的琉璃灯, 从来只用来照明长夜, 在打碎的过程中, 也难免粉身裂骨。
裴骤辉一步步往营帐走, 每走一步,越说服了自己。
太子的党羽皆被肃清,回天乏术。就算他曾经想过, 就效忠太子,免得某些人伤心,如今也不可能了。既然林在云执迷不悟,他更不应该再跟着优柔寡断。
他一退再退,再退,要退到什么时候?再退一千步,真的放下兵戈,和太子一样做阶下囚,皇帝和新帝,哪一个会放过他?
林在云糊涂,他也糊涂吗?
部将再次莫名其妙停住步,看向再次停下来的裴骤辉:“将军?”
初冬风冷冷拍在脸上,将裴骤辉吹醒了,他不再往前走。
他忽然明白,其实是他的错。建昭十九年那个春夜,他不该单枪匹马去救他,不该因为不耐烦喂他喝药,不该心软顶着追兵牵马和他走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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