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泡得几乎熄灭的眸子深处,终于燃起一丝斗志。
他小心翼翼地将韩毅被锡箔毯包裹严实的身体安置在筏子相对平稳的中央,用那根固定用的尼龙绳在他腰间绕了两圈,打了个死结,确保他不会在颠簸中滑落。做完这一切,他立刻扑向筏子侧壁的应急口袋。
压缩饼干,坚硬得像石头,散发着令人毫无食欲的油脂味。
他掰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塞进嘴里。
味同嚼蜡,干涩得难以下咽,但他强迫自己咀嚼,用宝贵的唾液混合着雨水艰难地咽下去。
胃里传来一阵空虚的绞痛,但这点食物带来的微弱热量,如同投入冰窟的一点火星,聊胜于无。
他跪在韩毅身边,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头,将水壶倾斜。这一次,他喂得更慢,更仔细,让每一滴珍贵的干净的水都浸润到那干渴的唇舌深处。昏迷中的韩毅似乎本能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发出极其轻微的滚动声。
这微弱的反应如同强心针,瞬间注入了程梓嘉濒临枯竭的力气!
“韩毅,喝下去……你会好的……我们会活下去的……”程梓嘉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异常坚定。他像是在对韩毅说,更像是在对自己立下血誓。
喂完几小口水,他拧紧盖子,将水壶如同圣物般紧紧抱在怀里。
接下来是伤口。
韩毅肩头厚厚的绷带早已被血水和海水浸透,变成了沉重的、散发着不祥腥气的深褐色硬块。
程梓嘉颤抖着解开湿透的绷带。狰狞的伤口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皮肉翻卷,边缘红肿发亮,甚至能看到一丝黄白色的脓液混合着暗红的血水渗出。
触目惊心!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这个可怕的伤口微微颤动。
程梓嘉的心沉到了谷底。
感染比想象中更严重!
高烧不退的根源就在这里!
他撕开最后一片消毒棉片,用冻得僵硬的手指,极其笨拙又极其小心地清理着伤口边缘的脓血和污物。
每一次触碰,昏迷中的韩毅身体都会抑制不住地抽搐一下,发出破碎的、如同濒死幼兽般的痛苦呜咽。
“忍一忍……马上就好……忍一忍……”程梓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巨大的心痛,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他撕开最后一点止血纱布,将仅剩的止血粉全部倒在伤口上,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一圈又一圈,死死地缠绕、加压、捆扎。
动作带着狠劲,仿佛要将那致命的感染源彻底隔绝。
处理完肩伤,他又仔细检查了韩毅额角的伤口,重新包扎固定。做完这一切,程梓嘉几乎虚脱,瘫坐在湿冷的筏底,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的刺痛。
大海无边无际。
小小的救生筏是汪洋中唯一的孤岛。狂风卷着冰冷的雨点,永不停歇地抽打着锡箔覆盖的顶棚。海浪如同不知疲倦的巨兽,一次次将筏子抛上浪尖,又狠狠砸入波谷。剧烈的颠簸让程梓嘉的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眩晕感如同跗骨之蛆。他死死抓着筏子边缘的拉环,指甲抠进了坚韧的橡胶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时间失去了刻度,只剩下煎熬。
程梓嘉不敢闭眼,强撑着精神,时刻警惕着筏子是否漏气,警惕着是否有更大的风浪袭来。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小心翼翼地探一下韩毅的鼻息,感受那微弱却依旧存在的温热气流拂过指尖,才能勉强压下心头的恐慌。
天光已亮,雨停很久了。
他一次次地舔舐着自己干裂的嘴唇,喉咙里火烧火燎,却始终没有再碰那水壶一下。
身体的热量在流失。饥饿和干渴如同两头凶兽,疯狂啃噬着他的意志。寒冷深入骨髓,让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他只能更紧地蜷缩在韩毅滚烫的身体旁边,试图从那异常的高热中汲取一点点可怜的温暖。
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寒冷中开始模糊、飘散。
他仿佛又回到了周家冰冷空旷的老宅,独自一人坐在巨大的书房里,窗外是沉沉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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