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粗粝声响向着刘钦贴地划来。他伸出左手碰上去,手心一凉,真是陆宁远的那把刀。
他顿了顿,然后低声道:“多谢你了!”
陆宁远没有应声。
刘钦把这把刀捧在胸前。他并非真是要有刀剑傍身才能入睡,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之前在马上时他就已经摸清,陆宁远腰间只一把刀,他要真想对自己不利,暗怀鬼胎,必不可能安心把唯一的刀交给自己。
陆宁远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到底要做什么?
刘钦心绪烦乱,再睡不着,在脑中一个劲搜索着两人十来岁时相处的情形,那时候他可有厚恩于陆宁远?似是没有,只是寻常朋友。后来两人分开,就更是交情日浅,怎么想都当不得他无缘无故地拼死相救。
正思索间,忽觉刀鞘在手心里一动,随后一阵金属摩擦声贴脸响起,是陆宁远在拔刀!
刘钦心中一凛,脑中再不剩半点念头,凭着本能举起空鞘挡在身前,同时两腿一曲,预备挡住第一下后,马上翻身而起,往旁边闪去。
等了很久,预料中的那刀却没劈下,陆宁远站在他身前,久久没有动静。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他自己急促的呼吸一下下传来。刘钦双手举在胸前,竟有些不知该不该放下。也是这时他才来得及听清,从庙外正传来一串串细细密密的脚步,不知有多少个人——
夏人找到这里了?
忽然,他手中刀鞘被夺走,紧跟着左手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巨响。粗哑的葛逻禄语如尖刀裂帛一般划开静夜,“在这边!”几道脚步向着左面急趋。
刘钦知道这是陆宁远扔了刀鞘砸开窗户,吸引夏人注意,这当口一声也不敢出,以免暴露方位。只听旁边陆宁远放轻了脚步,向着门口方向急奔,跟着那边传来一声惨叫,几个夏人大喊:“这里还有一个!”再然后厮杀声大起,呼喝声连成一片。
刘钦心跳如鼓。他平生最恨性命拿捏于旁人之手,这时岂能坐以待毙,缓缓站起,侧耳听着那边交战的动静。
一道刻意压低了的脚步向他迫近。陆宁远正在与别人缠斗,自然不会是他。刘钦假作不闻,仍是站在原地,露出一副茫然之色,好像竭力想看清什么。
慢慢地,那声音离他只剩下几步远,刘钦算好方位,猛地飞出一脚,正踢在一人身上。但听得一声惨叫,什么东西沉重地砸在地上,旁边铛啷啷地一响,刘钦立时弯腰,循声摸到把刀,转头就向下剁去。
一股热血呲在脸上,手底下马上就没了声息。刘钦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有了把刀在手,胆气陡壮,听着又是一道脚步朝他奔来,来得好快。他眯了眯眼,正要举刀,忽然听见陆宁远的声音,“随我来!”犹豫一瞬,手腕被人握住,刀就没举起来。
陆宁远拉着他从窗户间翻出,把他带到一匹马旁,刘钦会意,摸到马镫之后便即认镫上鞍。陆宁远却迟迟没有上马,似乎是被夏人拖住,跟在马后且战且走。刘钦问:“走得了吗?”
陆宁远坚定道:“能走!”
刘钦看不见战况如何,听了他斩钉截铁的这句,当下便也全然信了,不做他想。
果然没过多久,陆宁远也翻身上来。刘钦猛地一夹马腹,回头问:“用弓么?”
“箭用光了。”说着,陆宁远拿刀身在马屁股上猛地一抽,座下马又快了几分。
在这飞奔当中,两人身体贴在一处,陆宁远伸手攥着缰绳,伏低身体,紧紧压在刘钦背上。刘钦只觉一股股热气喷在脖颈间,陆宁远急促的鼻息在身后打着哆嗦,不由得一惊:原来他在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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