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每日死伤无数,全凭着一口气在支撑,若是再不给他们吃饱,士气一挫,马上就要一溃千里!
在这个时候,陆宁远放着屯驻在外的兵马,孤身入城了。
这一天,大雪纷飞,彤云蔽日,虽是正午,城头四面却黑压压的,疾风扯着大旗,呼啦啦地响,几乎要摧折旗杆。刘钦见到陆宁远,才真正明白形势已危急到了什么程度。他此举不啻明白告诉自己,现在已没有办法,剩下的只有等死了。
可出乎意料地,陆宁远瘸着条腿,快步登上城楼,在他面前跪下,“殿下,眼下夏人猖獗,援军迟迟不至,城破恐怕只在一月之间。若困守孤城,无异于坐以待毙。臣请提一旅突围,收拢附近城池人马,从后截断夏人粮道,形势或可有所转圜,请殿下俯允!”
刘钦低头看着他,一时怔愣着没有说话。一旁熊文寿怒骂道:“好你个陆宁远!你见势不好,又想自己跑路,反而把太子留在城里,是何居心!莫非是旧病复发了不成?”
陆宁远脸上现出怒色,但只一闪而过,也不出言辩解,只是仰头盯着刘钦,忽然问:“殿下信我么?”
刘钦心头像被什么一敲,微微张开了嘴,不自觉向后踏出半步。
他该信陆宁远么?信一个从小和他一块长大,后来与他少有瓜葛,形同陌路,到最后亲手杀他的人?
但马上,他定一定神,看着陆宁远两眼,一直看进最深的地方,忽然沉声道:“信。”
“靖方,我信你。”
他朝陆宁远伸出只手,拉他站起,握住的那刻才知道,两人的手都冻僵了。陆宁远顺着他的力气起身,在原地怔了一阵,同样马上回神,对他点一点头,一个字没有再说,转身飞步走下城楼。鹅毛般的雪片落在他漆黑的盔甲上,不多时,就被茫茫风雪掩去身形。
城下,夏人进军的鼙鼓声还在一道道地响起,轰隆隆,轰隆隆,铁青色的城池低沉地怒吼,城头一面红旗哗啦一下张开,如同大鸟的翅膀,似要乘风而起。刘钦站在原处,脸上神情同样被风雪抹去,只有刚刚拉起陆宁远的那只手在身侧慢慢捏成拳头。
一抹鲜红倏忽扬起,旁边有人大声道:“夏人又攻上来了!”
第20章
陆宁远这一去,接下来就是一连二十日没有什么消息。
他走之后,城中不止是箭矢,滚木石块也已消耗殆尽,夏人围攻日甚一日,刘钦他们所倚仗的这座巍巍城墙在长达两月昼夜不停的围攻之下,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城中冻馁而死的饥民每日足有数百人,一开始军士还能帮着运送尸体,后来每天的死人实在太多,加上城防吃紧,也就顾不上他们,尸体就这样横七竖八地躺在道路中间,一连多日也无人帮着掩埋。
而更棘手的是,就是军粮也见底了。刘钦情知形势危急,为着安抚人心,每日都宿在军营,和守城的将士们同吃同住。
他从没和旁人讲过自己与大军失散之后、被夏人捉到之前的那段流亡经历。
他那时候从锦衣玉食的皇储一下子沦为流民乞丐,眨眼间从天上掉到地下,人生的大起大落恐怕无过于此。困顿之时,他一度觉着活不下去,但到底还是挺过来了,为着活命,什么都往嘴里塞过,还从野狗嘴里抢过吃食,夜里宿过水沟,也躲过粪池,此间种种不可尽道。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