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一边笑,他是生生在地上被拖死的!我要去救他,被弟兄们抱住,冲不过去,只有干嚎的份,眼睁睁看着他扑腾着,扑腾着,后来不动了。我知道官兵就在不远处,但怎么喊,他们就是不来!”
暗夜之中,他的话就像把磨亮的刀子,猛地一刺,说的人和听的人都觉出疼来。片刻后他自己平静下来,问刘钦,“小兄弟,你今年多大?”
刘钦想一想答:“二十三。”
“啊,和我小弟正是同年。”翟广忍不住向他脸上看去,黑暗之中却什么都没看见。
刘钦又问:“然后你就从兵营里逃出去了?”
“逃了。”
“你恨官兵,所以从此就和他们为敌?”
他这一问有几分咄咄逼人,翟广换了一个姿势,咬牙忍过一阵疼痛,“不。我们家代代都是乡里本分人,从前官兵来抢粮的时候,我为着能留下些口粮奉养老母,给他们又是磕头、又是下跪,也不曾想过动他们一根手指头,哪里知道什么是恨?就觉着心里堵得慌罢了。”
“等那仗打完,把弟弟捡回来,他眼睛鼻子都磨得看不清了,就两只拳头攥着,我把他解下来,埋在地里,就想,我得走了,要是不走,就是这一仗不死,下一仗也要没命。”
“我一路往南跑,和兄弟几个,还有些愿意跟我走的人一道过了江,流浪了有大半年,找到片没有什么人的荒山,就想着先定居下来。咱们有手有脚,不能自己把自己饿死……”
因为受伤、又流了许多血的缘故,他语速很缓,声音也沙哑的厉害,但即使这样也没有停下,说到后面已不止是讲给刘钦听了。
他那时候为了避免和本地乡人为了争夺土地产生什么冲突,特意选了再荒僻不过、没有人要的地方。可谁知道当真应了那句古话,“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没多久就被地方里吏撞见,把他们一一编入名册,让他们一体缴赋税、服徭役。
他们做了一辈子的良民,就像没摘过嚼头的马,鞭子抽在身上,就像天上下雨一样,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自然没什么怨言。可谁知这赋税不是寻常的赋税,徭役也不是一般的徭役,地方官员见他们是没依没靠的外乡客,就把最棘手的赋役摊派给他们。
原来那时候朝廷刚刚决定定都建康,于是就要营建宫殿,让皇帝嫔妃、皇子公主们能舒舒服服地住进去,以免堕了大国威严,为此甚至还单独设置了两个新官职,一个在工部,叫做“采木侍郎”,一个在都察院,称作“督木御史”。
朝廷如此,各地方无不将此作为当前的头等要事,更不必提就算他们自己不上心,朝廷也放他们不过,很快就向各省摊派下任务,有些省要进献高大木材,有些省负责筹措修宫室的款项,若是后者反倒好说,最难的乃是要出木头的几省。
※ 如?您?访?问?的?W?a?n?g?阯?f?a?B?u?页?不?是??????????è?n????????????????????则?为?屾?寨?佔?点
数千年来,多少朝代兴废,所修宫殿不知凡几,只要有所营建,便要巨木做栋梁。那些树木生长了几千几万年,才有了这般规模,一朝砍倒,送进宫里建成房子,然后不知多久之后,易君变国、世殊时异,就一把大火烧为灰烬,若再长出同样一棵大树,就又要几千几万年后了。时间一长,能让朝廷满意的巨木便越来越不好找,往往都要去到深山老林之中,才能偶然寻得。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