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钦半路就猜到是让自己躲藏在地窖一类的地方里面,本以为他是像上一家的老妇人一般,是在入口处盖上什么东西以做遮掩,没想到刚进门,老赵就蹲下去,在地上踢了踢,两手指头扣着两处土疙瘩,将什么东西揭了起来,露出下面一个黑漆漆的洞。
在这个洞露出来之前,那里看着便是和其他地方一样的黄泥地,只是因为他家满地都坑坑洼洼,没一处平坦的,耗子进来都要崴折两条腿,这才丝毫看不出来。
刘钦不知道,但翟广一看便知,他家应当是房顶漏雨,地上让水泡了,泥巴化开,又重新干结上,才弄成这样的,不知道他是将错就错,还是手脚不麻利,懒得抹平,倒是因祸得福,这么大个洞藏在明面上,竟然连条缝都看不出。
老赵解释道:“我是卖酒的,这洞挖来原本是埋酒坛子的,后来酒没了,装过几次人。翟大哥,快下去吧,里头就是有点黑,但挺松快,忍一忍就好了,他们待不久。”
刘钦向洞里看去,但见里面黑漆漆的,还散着一股陈腐气味儿,洞沿上挖出几个小坑,一直延伸到底下,估计是给人爬进爬出用的。
翟广毫不犹豫就爬下去,大约是身上没有力气,到底下时忽然脱力,摔在下面,发出一声闷哼,老赵探头在上面小声问:“翟大哥,没摔坏吧?”
“没事!”翟广爬起来,往洞口旁边挪了挪,“小弟,你也快下来,官兵估计已经到村口了。”
刘钦也爬下去。刚下到一半,窖底的腐味儿拥上来,似乎还有粪便气息,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就想抬手掩住口鼻,下意识拿下一只手,土坑又滑,另一只挂不住,人跟着便落,“咚”一声,也砸在下面。
老赵在上面叹气,“翟小弟,你咋也不小心。我关上门了啊。”说完,听外面已经传来人声,不等二人答话,就急匆匆关上了门。
刘钦狼狈站起来,心想翟广刚才是不是也是这么摔的。抬头上望,就见头顶亮光忽地一灭,眼前只剩下一片亮花花的白影,过了一阵才渐渐消退,再仔细瞧去,头顶只几道狭缝,隐隐约约透出一线光来。
四面黑洞洞一片,不远处又有一个活人,呼吸声就在耳边一道道响起,和他贴得极近,刘钦本就不大舒服,想到自己这两天的遭遇,想到心里那个还没弄明白答案的问题,愈发觉着烦郁。偏在这时,旁边很近的地方响起一道人声,“小弟,这里味道不大好闻吧?”
这会儿刘钦一只手正举着,掩在口鼻上,闻言虽然明知道翟广看不见,却也把手拿了下来,回答道:还好。”
翟广笑了一声,大约是听见他放下手时的衣料摩擦声响。刘钦愈发不快,听见头顶似乎传来动静,便压低了声音道:“嘘,来人了。”暗室当中,就连这一点声音都显得格外突兀。
“哗啦”,是门板被推开的声响。紧跟着一道声音响起,“你们呢?看没看见什么人进村?”
老赵慌忙答:“回官爷的话,都是左邻右舍,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脸上几颗痦子,咱闭着眼睛都能说上来。要是进了生人,能不一眼瞧见?这些天除了官爷之外,小老就没见过什么生人。”
“再说了,咱村您还不知道,十里八乡的就属咱们最穷,平日里那就是白水当酒萝卜当荤,哪还能有人上赶着来?人不跑没就不错了!啊对,您老喝不喝茶水?柴房里刚滚上,几位官爷一会儿查完别家,还回来歇歇脚……”
家里藏着朝廷钦犯,还正是眼前官兵要找的人,他心里如何能不害怕?一怕,话就比平时更多,一嘟噜一嘟噜地往外冒,生怕自己停下来,本以为这样显得自然,谁知道反而引起了几个官兵的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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