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钦从他身旁走过,走到椅子旁边坐下,神态语气倒是一切如常,让人去地窖里挖点冰块过来,说要敷敷眼睛,却被下人告知,本府没有冰块这种稀罕物,“啧”了一声,挥手让人自去了。
他见陆宁远呆愣愣站在原地,奇怪招呼道:“靖方,傻站着做什么?”
陆宁远回过神来,朝他走过去,没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了,站在刘钦旁边,低头问他:“殿下今日进宫面圣,一切还好么?”
刘钦爽快答道:“还算顺利。”见陆宁远一直往自己眼睛上看,“哦”了一声,抬手摸摸眼睛道:“哭了两通,没事。”
今日他见刘崇,几串眼泪换得他大哥被严加申饬一番,当着他面,对着刘崇伏地请罪,指天誓地地说自己所指的几件事绝对与他无关。
刘崇自然不愿细究,最后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但对刘钦而言,已经足够了。他从没想着毕其功于一役,能把自己吃的亏找回来,让刘缵也湿一湿鞋,便是他这做弟弟的给他备下的见面礼。
况且这一趟他还做成了三件事。第一个是让徐熙被下旨外放出京,不得拖延,不日就要启程,就此断了刘缵一臂;第二个是堵住了马上便要来告状的岑士瑜之口。
刘崇要是先从岑士瑜口中得知,自己刚刚回京就闹出乱子,因为“一点口角”就砍断了宰相之子的两根手指,必定以为自己跋扈,这父子重逢之喜,怕就要大打折扣,哪怕事后听见自己解释,也不会有现在这般效果。
而自己赶在前面,先说岑鸾无状,把他那句“诛九族”的话一摆,刘崇岂有不雷霆震怒之理?再从岑士瑜口中得知自己砍断了岑鸾两根手指,果然一点不觉着自己有错,反而骂了老岑一通,说他教子无方,唬得老岑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有不停点头而已,当场便说要带不肖子登门向自己道歉。
刘钦知道,看在他的面子上,刘崇绝不会对岑鸾动真格的,最多只是小惩大诫而已,便借坡下驴,没有咄咄逼人,紧咬着不放,反而说自己也有冲动之处,替岑鸾在御前求了求情。这样一来,非但岑士瑜感激他,刘崇也有个台阶下来,一时皆大欢喜,这本账只在刘钦心里记好,除他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只不过当着刘崇时,他那通哭还算有真有假,等过后去后宫见到母亲,那时下泪,才是当真出自一片真情,毫无半点矫饰。
上一世时,他失陷夏营当中太久,母亲只有他一个独子,伤心过剧,身体便垮了,后来因刘缵翻出旧事大做文章,她便愈发失去圣心,后位险些被废。
她性情刚强,绝难咽下这口气,借刘钦的外祖父生前的门生故吏之力四处活动,起效甚微,反而自己病得愈发厉害,还未等到刘钦终于被放归那日,便病死了,母子两个再也不曾见过。
那时刘钦回到建康,幽居之日,身上最疼的时候,除去咀嚼着对周章的恨意之外,剩下的便是想她。
有一次他发了高热,昏沉中只觉让一只手轻轻抚过,朦朦胧胧地睁眼,看见母亲拨开纱帘坐在床边,那样温柔、那样怜惜地看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一翻身,没有扑到她的膝头,半边身子垂挂在了床边。
他惊醒过来,没有纱帘,没有母亲,浑身骨头疼得像有刀子在磨,新入府的小厮跪地请罪,那个从小看顾他长大、被他从宫里带出来的老仆扶着他头放在自己腿上,不说话,半张着嘴,拿袖子一下下擦着眼睛。
刘钦一把推开他,翻身背对着床外,脸贴在被子上面,不让他们看自己,自己也不理会他们。那是他回到建康以来,一直到死,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流泪。
今天这一次相见,于他母亲而言,是终于见到了两年多不见的儿子。而对刘钦来说,他们两个的分别,却已有足足十年了,因此他一开始尚能自持,只是哽咽,后来忍不住出声啜泣,到得最后,几乎是嚎啕大哭。
那几千个难熬的日日夜夜,那些他以为自己早就一力承受下来、全不放在心上的孤独、怨恨、委屈,在看到从母亲的眼眶中为自己流下的第一滴眼泪时,忽然从各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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