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暗我明,又被人打了埋伏,也知道在此处交手不会有好下场,猛一勒马,调转了马头欲退出谷外,后军却匆匆来报,说谷口处杀来叛军,人数不明。
邹元瀚派去前面的斥候还没回报,但不动脑子也知道那里一定也有伏兵。再看先前引他走这条小路的那个向导,已经趁乱逃走,不知去向了。
邹元瀚明白中计,心中大恨,却抓不到人,只得作罢。如今他被困在中间,前后都让人堵死,只能在此决战,这场面有些似曾相识,他一时不及细想,只得拔剑在手,硬着头皮道:“给我上!”
话音未落,翟广已经离他只有几步远,几个亲兵迎上去挡住,邹元瀚连忙驱马后退几步,但见翟广一刀一刀地砸下来,带着磅礴的怒气,那只伤疤横贯的眼睛在这时显得莫名骇人。
他心里怯了,但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绝没有束手待毙的道理。况且他平日里吃空饷、克扣兵士钱粮,也并非都用在自己身上。想也知道,一旦真有恶战,就自己手下的那些个虾兵蟹将如何能靠得住?因此平日里他始终拿截留下来的银子供养着一支私军,名义上仍隶属于朝廷,只是遴选出来的一支精兵,其实不然。
这些私军是他从普通士卒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身强体壮之辈,而且俸禄颇丰,拿的是他的钱粮,吃他的饭、穿他的衣,对他忠心无二,而且只忠诚于他,不知有别人。如此一来,无论上面如何风云变幻,一旦有事,他恃此一军,也能在风雨中屹立不倒。
他这次急行军,为着图快,带的都是一人配给两骑、装备精良的私军,人数足有千人。在峡谷中,大军展布不开,任翟广有千军万马,能接敌的也就那么点人,想要打败他,哪有那么容易?
他想到这里,胆气重壮,命左右拦住翟广,在亲兵举盾护卫之下,冒着箭雨往来处突围。为今之计,前路已不可走,只有尽力突围出去,同后面的步兵大军会合。
出口处已被堵上,邹元瀚命军士一面抵挡守在这里的叛军,一面奋力掘石开道,自己也骑着马往来驰突,亲自杀了几个。翟广被人拦住,一时过不来,他手底下那几个大将不知为何也没有露面,正是上天助他。
等军士挖开出路的时候,邹元瀚忽然想起这场景为何似曾相识了——原来之前刘钦过江之初,他让人把刘钦的行踪透漏给翟广,翟广也使过这个办法,今日只不过是故技重施。只是当时他是远远观望着鹬蚌相争的渔人,现在却翻然一变,换他做这釜中之鱼,倒是真有几分难受。
私兵平日里受他恩泽,如今临事果然效死,前面的人倒下去,后面的人马上跟上,顶着叛军的刀剑不要命地搬动着堵在出口的石头,渐渐清出一条道路。为着开道,他斥重金豢养多年的亲兵倒下不知多少,尤其谷口附近,尸体交叠着足足垒起半个人高。邹元瀚顾不上心疼,见出口洞开,猛一策马,麾下宝马腾风而起,高高一跃,从层叠的尸体上如一阵风般轻轻掠过,载着他突围而出。
结果往前刚刚行出半里,就遇见了景山的伏兵。
景山横马拦在路中,见到他后哈哈一笑,“翟大哥让我等在这里,果然没错!老邹,刚才放你过去,我正急得手痒,现在你瞧我还放你不放?”
邹元瀚一时面如土色,往后瞧瞧,稀稀拉拉只带出约摸五六百人,不远处烟尘四起,想是留下断后的人已经折了,翟广正从后面追上来。
他同翟广打过那么多次仗,只当他是自己想摁死随时都能一指头摁死的蚂蚁,从没想过他会成事,更没想过自己有天竟会落在他的手里。他煞白了脸,却极力维持起大将风度,对着景山冷笑道:“我大军就在不远,弹指可到。量你这小小蟊贼,也敢出此狂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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