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可轻动。大珰在陛下身边,一言可定人生死,也不宜贸然对他们发难……”
他说着,周维岳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多年前方明俊上告不法,州官压下去、府官压下去、代天子巡视地方的御史也压下去,就这么压掉方明俊一条性命,直压到今日仍是歌舞升平、若无其事。如今捅到太子面前,竟还是同一个结果么?
他放在腿上的两只手攥成拳头,拳头发起抖来,就听刘钦继续道:“实不相瞒,我虽为储君,其势已危如累卵,一旦行事有失,恐怕自身难保,遑论有所伸张。各种苦衷,还望你能理解。”
周维岳沉默许久,艰难应道:“是。”
他想自己该离开了,那些东西也不必交出,一齐拿走就是。太子毕竟是个正人,想来不会为此害他的性命。就是当真害了也没有关系。他那两只拳头、手臂,带着全身一齐轻轻发着抖,说不出是因为愤怒还是伤心,正待站起,刘钦又道:“但是——”
“现在如此,不会一直如此。我答应你,眼下形格势禁,我不敢大动干戈,将来若有‘那样’一天,我定然一桩桩、一件件查过去,查他个水落石出,一个人也不放过……我这样说,你恐怕不信吧?”
刘钦说着,竟然苦笑了一下,这表情在他脸上实在罕见,引得周章和陆宁远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周维岳怔了一阵,随后坚定道:“臣相信。”
刘钦一愣,反问道:“为什么?”
周维岳答:“殿下方才说,大珰与岑士瑜都不可轻动,话中之意,臣想应当是要借臣手中搜集的证据,先弹劾陈执中。建康之事,臣知之不深,但殿下进退之难,臣也有所耳闻。殿下定然是想,不牵扯其余人,只揭露陈执中之事,既可正东宫之位,也避免朝中反应过大,过犹不及。”
刘钦见心中所想被他直言道出,一时无语。他的这些权谋筹算、避重就轻,与周维岳此来所求,实在相差甚远,他实在不知周维岳的“相信”二字是从何而来。
他没有发问,周维岳却自己继续道:“如今臣所知之事,已经尽数对殿下讲了,以殿下之聪慧,就算不能记住全部,经周、陆两位大人稍一提醒,想来也能记起。一应证据,也都在陆将军军中,并不由臣保管,殿下想看,随时可以取阅。事实俱在,臣于殿下已经并无多大作用了,殿下想找人证,也并不缺臣一个,那么多知情之人,以殿下之力,总能撬开三两张嘴。殿下实在没有必要诓骗于臣,却对臣说了那些,臣便明白殿下之心了。”
“况且,”周维岳看着刘钦,脸上全无笑意,反而一片肃然,说出的话却像春风一般拂着刘钦的心口而过,“殿下向周大人介绍臣时,不提臣名,先提到方筠节,足见殿下心中自有公道。殿下胸中有一赫日,臣又何必相疑!”
刘钦不由怔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他从未见过面的七品县令,竟好像他相识多年的至交,甚至比他自己还要更懂自己。
让这样一个人这样相信着,就是他,也觉自己重了十倍、百倍。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又开口,问周维岳:“有朝一日,我一定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公道,你肯等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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