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去阿耶那里。”
闻言,李世民倏尔立直了身躯,面容缓缓厚硬。
沉默一顷,他仰面望了眼飞檐,目光不知在透过青空视向何处,道:“你是该去,阿耶很想你,去瞧瞧他罢。”
“我这便去!”
她应声,向他露出一个笑容,随即调转方向,步去太极宫。
当李惜愿走进屋时,室内未点灯烛,案上七零八落散着未阅的奏疏与公文,遥闻一声沉闷咳嗽,李渊自内堂踟出。
他手持纳凉蒲扇,端茶斟碗,水流声脆响,陡然察觉屋内多了一人,讶异视来,目光中迎上她怔愣的神情。
“……阿盈?”他顿然惊愕。
“阿耶。”
李渊回神,扯出勉强淡笑,瞳目浑浊无光。
“回来了?”
“嗯。”
“回来好,回来便好。”他点头重复。
“阿盈坐。”他示意女儿。
“阿耶也坐。”
李渊摆摆手:“阿耶不坐了。”
笑容隐含三分自嘲:“阿耶腰不济,坐不了了。”
“那我也不坐了。”李惜愿道,“我陪阿耶站着说说话。”
李渊伫立原地,将她看着,她便拨亮烛芯,大方任他细瞧。
“二十二了。”李渊转回目光,倏尔感慨,“岁月不饶人,女儿大了,阿耶也老了。”
“我以为阿耶忘记我的年纪了。您记性真好。”李惜愿唇往两旁咧开。
李渊笑了:“阿耶岂会忘了儿女的年纪。”
空气忽然静止了一刹。
“不提了。”他抬头望她,指腹滑过她莹白的肌肤,问道,“在你舅父那儿,可还快乐?”
李惜愿点点头:“舅父舅母待我都很好,益州的风土也与长安不同,女儿在那儿长了许多见识,感谢阿耶能予我这个机会。”
她时常会感激李渊与常人父母不同的开明,正是他拔于凡俗的眼界,让她能接触到更旷远的天空,琳琅的风物充实了还是幼童时少女的回忆。
“快乐便好,阿耶只望你能顺遂平安。”李渊道。
他思及一事,微顿了顿,慢慢问她:“听你母亲言,阿盈答应了长孙辅机的求娶?”
她嘿嘿一笑:“是哇。”
李渊笑容忽而落寞,道:“阿耶还思着……至少能有一人陪在阿耶身边,不想你也走了。*”
她立即改口:“那我不嫁了,我就一辈子随在阿耶身边,让你躲也躲不掉。”
李渊无奈笑了:“傻阿盈,阿耶岂会不期冀女儿如意。将你托付与辅机,阿耶很放心,辅机行事稳重,胸有远志,能心仪我的女儿,更是好眼光。”
语未竟,李惜愿倏忽张臂抱住他。
来自小辈的情感炽诚浓烈,老者一时难以适应,他不自在地偏了偏身躯,提起唇角:“多大的人了,还这般无拘无束。”
“阿耶,女儿爱你。”她脱开手臂,微微撤开身子,澄澈瞳眸紧盯他后缩的视线。
他一愣:“你不怪阿耶?”
“我为何会怪阿耶?”李惜愿疑惑。
“阿耶犯过那么多糊涂,阿盈不怨么?”
李惜愿摇头:“不管如何,你都是我最亲爱的阿耶,这一点未曾变过。”
他不禁微笑:“除了阿盈,还有孰人愿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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