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可惜的,莫过于子不肖父。”老人拍拍伴自己一辈子的太监的肩头,叹道,“朕这帮好儿子,竟无一个能继承大统!大伴,过会儿的早朝,你叫内阁先把事压着,暂且搁置几日。”
“奴遵旨。”
老人满眼苍凉,他轻声道:“好好的,先把年过了……”
……
还有十天便要过年。
佛堂修葺了大半个月,选的是后院一个坐北朝南的空房间,如今已成模样,就差去大兴隆寺请来观世音菩萨的宝像。
何二是雇来修佛堂的短工。他做木活的手艺不错,给京中好几家的夫人小姐都修过佛堂,倒是第一次给公主修。他不禁好奇,这大宁的公主该长个啥子样?
按理说,内宅妇人不便见他这类外男,可修佛堂是件不小的事,公主亲自负责,不得已要见上一面。于是何二得了机会,守在将将修成的佛堂前,等公主前来过目。
先是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尔后是丫鬟们的嬉笑,女子身上的熏香、发上抹的茉莉发油香味,热热闹闹的,轰一下涌向佛堂、扑到何二的跟前。
只听一个姑娘笑:“咱们公主哪肯安心念佛?抄了话本上的章回,混在《金刚经》《地藏经》里头,嘴上念着佛经,眼珠子瞄着话本,念一页,烧一页,我估摸啊,佛祖都快把话本看全了!”
姑娘们登时笑作一团。
这时传来一个少女气急败坏的声音:“千山,你不许再说了!再说……再说我可要叫姑姑掌嘴了!”那声音软绵绵的,尾音带着特别的、一点点的哑,反教听得人浑身酥麻,无一丝威严之气。
几个姑娘压根不怕“掌嘴”的威胁,一并笑得花枝乱颤。
何二原是跪在地上垂头避嫌,闻言偷摸撩起些许眼皮,瞧见好几双各色的绣鞋,其中一个的马面裙长及落地,想必是那位嘉懿公主了。
他细细地瞧,见她穿织金缎玉白蝴蝶纹马面裙、湖蓝缎面的狐狸毛斗篷。姑娘们都忙着调笑,他便继续大着胆子继续瞧——
公主手捧珐琅彩瓷暖炉,下巴小而尖,生得那叫一个花容月貌,一双猫儿眼如桃花含露,眼尾上翘,睫毛浓卷。因生气,她的细柳眉蹙起,眉间含着一股幽幽的风流。
“你乱瞧什么?”一个高个儿的丫鬟瞥见何二的小动作,当即气道,“狗东西再看一眼,我可要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何二见好就收,飞速垂下头,口中求饶道:“姑奶奶,小的不敢了!方才不小心瞧见公主,恍惚觉得是天仙呢,一时回不过神,您饶了小的吧,小的给公主磕头道歉!”
说罢,他就要哐哐地磕头。
“得了,你起来吧。”公主用那双猫儿眼斜了他一眼,淡淡道,“且带我进佛堂看看。”
何二刚提起的心又落回肚子里,他想来这些达官贵人也不屑同他计较,偷窥夫人小姐惯了。况且只是看看而已,他从不动手动脚。他还是磕了一个头,口中道:“谢公主!公主心善,不愧为吃斋念佛之人,日后必福寿安康!”
吃斋念佛。
周嬗收回自己的目光,默默想,他讨厌吃斋,他要吃肉。说起来也快到午饭的点了,他得赶快看完佛堂,去堂屋里用饭。
佛堂么,也就那样,佛龛、供奉的长桌、跪垫……林林总总,皆是常见的配置,没什么好说的。周嬗走了一圈,偏头朝身边的千山道:“叫他们再多打几个长柜,拿来放抄好的佛经。”
千山应下,顿了顿,她嘀嘀咕咕道:“真不是拿来私藏话本的?”
“你今儿的话也忒多!”周嬗颇有点恼羞成怒。
千山捂嘴笑,不再揭自家公主的短,不然真把人惹急了,到时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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