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不语,郗道茂自顾自往下猜测:“是预备贬妻为妾?还是直接给我一纸休书来个痛快?”
“阿姐……”
不知是哪个字眼戳痛了他,王献之终于不再挣扎,直勾勾地盯着郗道茂:“现在就叫人收拾东西。”
郗道茂就这样一字一句地听着。
听她的丈夫提了个叫人始料未及的主意。
“我送你去吴兴别业。”
“吴兴别业?”
郗道茂生出一种近乎荒谬的可笑,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你要我做外室?”
“阿姐,你明知这并非我意。”
王献之勉力解释着:“皇室不容人,郗家又无子弟,我自然要照看好你。”
“是皇家不容我,还是王家不容我?”
实话实话,郗道茂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司马氏公主实在生不出什么恶意。
或许在世人眼里,二女争一夫的当事人本该相看两相厌,可郗道茂明白,这桩飞来横祸,于她、于公主都全无关系。
伯父与堂兄相继离世,郗家早就不复往日与王氏结亲时的煊赫辉煌。
高平郗氏后继无人,陈郡谢氏却风头正甚。
迎一位司马氏的公主进门,不过是王氏向当朝的谢家人拉拢示好的手段。
王家甚至愿意献出年轻一辈最优秀的王七郎,只为彰显诚意。
不是她不够好,也不是公主够好。
无关风月,仅此而已。
“阿姐……”听妻子如此直白地揭露亲族长辈的谋算,王献之更加痛苦,连带着脚上的伤口都要钻心几分。
“枉你琅琊王氏自诩世家之冠,竟然如此荒唐!”
郗道茂气极反笑,冷冷道:“一进门我便与你一同服了阿舅的孝,如何下堂?”
不等王献之解释,目光撞见桌案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那册医书,郗道茂骤然平静下来。
“服了孝又怎样?族中怕是早备好了现成的理由吧。”
“侍奉亲长从无忤逆,孩儿虽没留住,但我总归生养过,谈不上无子。”
郗道茂一一细数:“未得恶疾、未与人通奸……”
王献之再也听不下去,颤抖着按住她的肩膀:“明日,他们会说你善妒!”
两人年少结缡,又是表姐弟,志趣相投,婚后恩爱,若没有这档祸事,本该白头一生。
但正因这份恩爱,眼下反而让王家人有了足够的借口。
“我猜也是这条。”
郗道茂语气平静:“官奴,你说的不错。”
“王家容不下我,我只能回郗家。”
她转过身去,接着收拾还没收完的行囊。
“偏偏我父母兄长早逝,郗家更是没落得厉害,要想投奔,也只有一位不成器的伯父可以依靠。”
“思来想去,似乎还是归于你的羽翼之下最为稳妥。”
“可是——”
指尖抚上那册医书,郗道茂的眼里重又迸出新的火光。
“若我不愿呢?”
“不愿……?”
王献之有些艰难地消化着她话语中的意义:“为何?”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损伤?”
他急切地追问:“为拒公主,我不惜为阿姐炙足,阿姐这是不信我的情谊么?”
“官奴。”
眼见房里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郗道茂才回身看他,抬手轻轻抚过丈夫的脸,留下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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