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非议,写下那篇《词论》。
她本以为,这番自省,答案应当是不言自明的。
可偏偏在得出这两个理所应当的结论之后,李清照生出了久久不曾消散的彷徨。
这些爱好、这些观点,都是她的一家之言,若仅仅局限于自娱自乐,难免觉得可惜。
所以,她做了一个决定。
李清照正色道:“阿爹,您与阿娘教导我与教导男儿并无任何区别,一向为我的胸襟与气度而骄傲,怎么如今反倒唱起了反调?”
“你有意治学是好事。”
李格非轻叹:“可你毕竟是女儿家,在李家,父母能由着你,来日夫家岂能容忍一个满脑子都是教书的女先生作儿媳?”
“那便不嫁了呗。”
李清照不以为意:“我想做夫子,为人传道授业解惑,这本是好事。若世俗不许,何不自己逍遥,哪里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
“这叫什么话!”
王夫人连连劝阻:“也不必说得这样绝对,仔细挑一挑,终归还是有性情温和的好人家嘛。”
“阿娘说的「好人家」,难道就是赵家么?”
李赵两家因政见不合,一向鲜少往来。可那日赏荷宴赵夫人的不请自来,仿佛打通了什么开关似的,也不知长辈们怎么说的,两家联系陡然紧密起来。
就连前两日赵家女下的帖子,王夫人都亲自拉着她去了。
李格非更是一反常态地默认了此事,李清照哪里还品不出端倪?
见女儿主动提起,王夫人只当有戏,大力劝说:“你既然推测出一二,阿娘也不瞒你。”
李家最是娇惯这个女儿,她也不避讳将终身大事摊在明面上说。
“赵家主君你也知道,官声显赫,家境优渥。虽说从前不大走动,但与家里也是门当户对。”
“那赵家的三郎君性情温和,又是太学生,饱读诗书不说,也爱收集那些金石文物,可不是与你志趣相投么?”
王夫人越说越觉得满意:“更妙的是,赵三郎君上头还有两位兄长,待你嫁过去之后,也不必操心做长媳、做宗妇的一箩筐事。夫妻俩只管安安心心地读书治学,岂不美哉?”
想起那位偶有一面之缘的赵三郎君赵明诚,李清照并不反感,但也实在谈不上什么好感,“可……”
她还想反驳什么,李格非摆摆手。
“好,即便如你所愿,我们果真答应,许你不再婚嫁,只顾安心授课。”
他的问题一针见血:“放眼东京城里,哪家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拜一个独身女子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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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母亲的提议还抱着“二者兼得”的美好幻想,父亲的质疑则更加现实尖锐。
这些困难,李清照不是没有想到。
“若是开封府里没人搭理我,我便去河南府、应天府、大名府……”
她一一细数,字字铿锵,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不相信,大宋四京四府二十四路,竟还找不出一个愿意追随我的学生!”
想为女师,听起来容易,说起来也轻松,做起来却绝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因为艰难,难道就不做了吗?
不,因为艰难,才更要做。
吕雉临朝、邓绥掌权、武曌称帝……
桩桩件件,她们所面临的非议与阻挠,哪个不比自己更多?
若她没有看过《壁上鸣》,没有见过小夏主播及后世的女孩子们是什么模样,她当然可以心安理得地听从父母之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过上举案齐眉的生活。
正如父亲对她的期许: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如王摩诘一般,做个衣食无忧的富贵闲人。
赏花看月,自在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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