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荡在山神庙,所有热闹交谈的人声沉寂,皆望向庙门。
有风声自近由远吹着,似在引导。
“什么情况?”有人小声道。
同伴也不明所以,可余光里,全程寡言的奇怪衣着的后院来客纷纷起身,循着风向往庙门外去。
人总是从众的。
于是一个接一个,来客们跟上去,接着,一个接一个地发出惊奇呼声。
庙门外,山门下,青石阶上赫然停着一座华美藤轿:轿架由幽深藤条绞成,轿顶缀满百花,垂落的帘幕亦由花草垂落。
轿外,二十四名轿夫分列站立,亦有二十四名乐者随行,佩各类琵琶、笙箫、锣鼓等乐器,皆穿红戴绿,喜气洋洋。
“哇塞,这就是八抬大轿吗?”
“笨蛋,八抬大轿是八个轿夫!”
“好大的派头,”赵廷一行人混在人群,看出这队皆非人族,道行亦不浅,“以前老说郊市灵气不显,看来该改正了。郊市厉害的不是人,是云岫山脉里这群家伙。”
他感叹着,忽而,神色一动,“有动作了。”
赵廷话音刚落,轿子队伍最前的一名粉妆玉琢的女童挥着拂尘开道,声音悦耳如黄莺鸟鸣。
“吉时到——”
山道忽起怪风,花草轿帘掀起一角。
一开一落间,轿子肉眼可见一重,似真有什么*东西坐了上去。
女童再挥拂尘,俏声响彻。
“起轿——”
轿夫屈膝抬杆,协力吼了一声,沉重轿辇应声而起,喧腾的乐声紧随其后,鼓乐齐鸣,唢呐激昂,另有仪仗竖起风幡,彩绸吹扬。
霎时,鸟鸣声、呼号声、鼓乐声、欢呼声齐齐作响,所有生灵落进一场红尘热闹。
队伍围簇着轿子,乌泱泱的脑袋不断涌入,每一次前进都随着鼓点落下,踏得大地微微震颤。
“没有鞭炮吗?噼里啪啦的才喜庆!”沸腾的喧嚣里,有人扯着嗓子大吼道。
有人也扯着嗓子回道:“要环保!不能放鞭炮!”
“有准备这个!”发言者掏出一叠五色彩纸。
一松手,彩纸乘着风层层扬起,于半空盘旋下落,很快又被蒸腾人气吹回半空,洋洋洒洒间,寡淡的天空终于也添上热闹。
整个世界好像都蒙上层喜庆的红。
轿子缓慢从山门往庙里行进,所有人如被浪潮裹挟,这样的喧嚷里,只有少数几人能保持冷静。
赵廷不断冲耳麦嘶吼,让部员保持理智,同时发布任务。
“三号!快,挡住你左手方向的松鼠精的尾巴!”
“八号!你正前方有只刺猬精好像被人气熏晕了!”
他说着,自己也勉力弯腰,捡起不知被踩过多少脚的河蚌,想停步冲出人群。下一刻,他神色无语,双脚离地地被人群挤向下一道浪潮。
本来他还有些担心,可当他看见自己够不到的一只小精怪快要被踩踏时,一根细长灵活的根茎倏而从路边钻出,拎着它穿过人群,然后啪的一下,把它丢在了松软草坪上。
“看来早有准备。”赵廷放心,瞥了眼山道轿辇行过处,愈发浓得蹊跷的云雾,再昂着下巴往中心的轿辇望,却只瞧见一只只想沾福气的手。
“……”
他严肃神情一转,忽而有了些在师父身边的意气,法力运转,他扑腾着往里面挤。
“让我也摸摸!”
他彻底投入这场欢闹。
人群聚集时,很容易失去时间的概念,直至热烈鼓乐行至山门,来客们还反应不过来。
“这就到了?”
没有回应,只是欢腾的乐声一转,钧天广乐骤然吹响,恍似天宫仙乐,缥缈脱俗。
娇小女童仍旧守在轿旁,甩着拂尘高声道:
“山门重开日,唐拱续旧筵——”
临近正午的阳光准而精穿过山门,直照轿辇,女童拉长调子继续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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