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朝廷知晓后作何感想。
尤其那个人知道后,恐怕兹事体大。
邺城于亡国多年的前魏而言是“忠城”。如今,江山易主,它不尴不尬地继续“忠勇”,凭关卡重地之位与晋朝通商,旧部根基深厚,八面玲珑。
可若久久不能回归,这“忠”恐怕迟早要成“叛”。
杨药师到底率性,表面上夸赞季临渊,背地里却多加讽刺邺城,辛夷却不接话。
于是,他说要将今日之事修书通禀药王谷,待辛夷走后,却寄了两封信——还有一封不知道寄往何处去了。
*
长乐这边。
方才散会后,季临渊领着两个弟弟及八名精御卫,仍缠住她:“反正长乐神医惯于熬夜,不如同我们一道去旧庙。”
长乐挑眉回敬:“走啊,把季二公子也推过去。”说着作势要推季临安的轮椅。
不料季临安自行起身避开,长乐推了个空。
他站定后轻咳两声:“这两日感觉好多了,身上有些力气了。”
“看来那些龙胆汤对你有用。”夜色中,长乐看不太清季临安面色,便扯过他手腕,素指搭上脉门。随即掏出银针,往他指尖一刺,挤出几滴血珠,凑近鼻尖,闭目细嗅。
此举在季临渊与贺兰澈看来颇为怪异。待她丢开绢布,神色恢复淡淡冷冷,让季临安自己去药房找黄衣医助包扎。
尽管她觉得这点小伤可能还没等睡醒就要痊愈了。
正好,谁也不会将“带季临安一起去旧庙”的话当真。
阴影中的季长公子拍了拍胞弟肩膀,叮嘱他早些歇息、按时服药,并遣了一名随从护送其回去。
才开口问长乐:“他的病如何?”
“甚好,这几日照旧让他喝龙胆汤。”
长乐眉梢微挑,环顾周身,没什么要带的。只盼邺城人能将旧庙收拾干净,明日把感染类天花疫病的病人速速转移。
可季长公子非要嘴欠:“可惜辛夷堂主近日痛失‘得力臂膀’,恐怕要忙得焦头烂额了。”
“你不必忧心,我未必在旧庙久留,回头季二公子仍需我诊治。怎么,嫌我下针重,心疼他了?”
长乐嘴上回怼,却示意可以动身。
季临渊麾下七名精御卫身着统一便衣轻甲,甲片坚硬却轻薄,在夜风中泛着幽光。站姿如尺规量就般齐整,此刻不仅听命于季临渊,对长乐的点头、挥手亦反应迅捷。
恍惚间给了她一种错觉,她也说不明白……像是初尝权柄的滋味。
这与儿时在无相陵被尊为“少宫主”截然不同。那时山野散漫,纵有管家仆从恭敬相称,终不似邺城这般长期掌权、令行禁止的规训与服从。
啧,果如师父所言,权力如蚀骨之毒,最易惑乱人心。
不过,季临渊倒是可靠,虽不停与她斗嘴,答应的事却一件不差,从中可见邺城行事作风。
长乐敛神,接着寻衅:“季长公子说八人任我调遣,眼下尚缺一人。”
季临渊未即答话,只将身旁贺兰澈往前一推,似笑非笑:“给你补上了。”
贺兰澈:“……”
他夹在中间,还怪不好办的,自上次长乐将大哥推落下水,二人便针尖对麦芒。
只盼他们能和睦相处才好。
长乐近日虽收下他的傀儡与琉璃灯,但那层被戳破的窗户纸,终令二人之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尴尬。
他话少了许多,除却埋头钻研手工,那份心底的喜欢仍如无形丝线,总不自觉牵引他靠近她的方向。
今天只安静地看她忙前忙后,也不便凑上前叨扰。晚上远远见一面,已经很知足了。
此时,有些爱意,浮现于眼底,藏不住了。
感受到他凝注的目光,长乐明知故问:“贺兰澈跟去能做什么?”
“你莫小瞧我家阿澈,只知他刻那些与本人美貌‘相去甚远’的木雕了得,却不知他偃术机工更胜一筹。想在天明前修旧庙,缺他不可。”
话音未落,季临渊肩头鹤羽随风轻拂,骄矜甩开二人,先领着精御卫大步往旧庙而去,只留他二人落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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