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澈闻声站定,微微仰颌,双臂自然舒展,有人先为他轻解外袍系带,衣料滑落间,露出他挺拔的身形。
宽肩如削,肩线利落,衬得脖颈愈发修长;腰侧却收得极窄,隔着里衣也能看出流畅的弧度,比例衬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得单薄,也无半分赘肉,是常年习武与静心雕木养出的匀称体态。
他目光落在远处摇曳的竹影上,神情淡然。
小管倌先轻轻托起贺兰澈的右手,那双手骨节分明,指尖因常年雕木而带着薄茧,却修长好看。手指被裹住,从指尖一路擦拭到手腕,又换条新面巾,如法炮制地擦拭左手。
随后取来第三张干锦帕,细细拭干他手上的水珠。
“公子,好了。”小管倌退后一步躬身说道。
贺兰澈收回手臂,轻轻整理衣襟,姿态从容。
长乐见状也学他站定,眼角余光瞥见贺兰澈被水汽熏得微红的耳尖,唇角不自觉抿了抿。
“快一些。”长乐回过神,突然不好意思地催促流程。
她脸上用于易容的膏体已脱落一半,本就满心不爽,更烦这些优雅却繁琐的礼节耽误时间。
终于都擦完了。
贺兰澈转身往左侧男宾区走去,长乐则被引向右侧女宾区。
透过半开的竹门灯影,可见女客区内雾气缭绕,几个浴池错落分布,被池边翠竹环绕,形成天然遮挡。
等她换好汤浴专用的锦袍,池中温水早已备好,池边矮几上摆着精致的点心碟,女管倌正轻拂池水水温,静候在旁。
“姑娘搓背吗?”
“不必。”
“姑娘用茶吗?”
“不必。”
“姑娘用海棠花瓣吗?”
“都不必。”
这些环节对她毫无意义,温热的泉水于她而言只是普通温度,不冷不热,与寻常流水无异。
她打发走汤役,独自浸身池中,才觉自在些。
本以为深夜女客寥寥,闭目养神时,却敏锐地听见远处三两个池子外有水声搅动。
长乐习惯性睁眼望去,那边正有女子出浴,缓缓从池中起身。水珠顺着她发梢低落,经过她光洁而英气的背肌,沿小腿汇成一道溪流,又流落池中。
两名女卫早已备好锦帕等候,见她起身便上前拭干水分,为她轻披上一件月白色的中衣,系上一根绣着云纹的锦带。
她站姿笔挺,任由女卫服侍。
片刻后,那女子准备离开,正巧要从长乐这边经过。湿发如墨缎般披散在后背,月白色衣袂翻飞得矫健有力。
能感觉到她往自己这边斜睨了一眼,长乐不想暴露未易容的面容,借着水汽假装洁面,侧过了头。
因离门楣更近,她看见门口早有女卫等候接应,低眉颔首称了那女子一声:“乌大人。”
长乐登时知道——这人便是鼎鼎大名的乌席雪,五镜司照疑门照戒使,位极三品的女官。
女卫为乌席雪换上崭新的白光缎圆领袍,胸口绣着大团虎踏云纹,接着为她披上乌墨泛银的外衣,外黑内白的配色既利落又显优雅。
瞄她容色,一点粉脂未施,半笔眉色不画,眉眼间英气与妩媚交织,既有征战四方的杀伐果决,又含深闺佳人的华贵雍容。
她们绕到另一道门后才开始低语,即便如此,也逃不过长乐敏锐的听觉。
“这人是谁?”
“属下不知。”
“深更露重到此处,就她一人?”
“还随行了一位公子,却对她十分俯首听命。”
“查一查身份,有异时,再来禀报我。”
“是。”
“那边几个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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