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渊想起,贺兰澈曾经对他形容,初见这女子的一幕。
“林间树旁,她就那么沉沉地睡着,绝世之貌,神女之姿,天上姮娥,画中仙子……神色却倦得仿若碎瓷,写满了‘不可修复’,而我最擅修复,偏要修复……”
彼时他只道是——贺兰澈有癔病。
只见过长乐在人前冷静、厌烦,伶牙俐齿地与自己对呛。此刻看见她,原来是一样的破碎、扭曲,不禁有些同病相怜——好似有人所言非虚了呢。
于是季临渊放下她疲倦沉睡的身子,怕她不敌早春风凉,又解开身上玄氅,为她覆了上去。
常听说这女子半夜睡不着,喜欢午休打盹,想是有什么心结,此刻能睡一会儿也好。
允许她靠着自己一会儿。
长公子也在这晋国的三峰山、禹皇顶,望着寂冷云月,望着深不可测的山谷,短暂忘却浮名虚利,人海眈眈,想了些儿时之事。
七岁那年,随父王登邺城城楼。
金阙台上,父王指着城下挑担的平民说:“季氏的担子,终有一日要落在你肩上。”
当他满怀期冀转过头,父亲却是对怀抱中、咿呀学语的弟弟说的。
十二岁那年,母亲生下雨芙后,终究还是病逝。
父王皱着眉,对他们说,不要忘了,晋国与你们有杀母之仇。
他又想起这些年,周旋于各国权贵之间,赔尽笑脸却寸步难行。也曾于暗夜练长枪,揣摩先祖一身戎装,扬功碎叶城之姿。
那人行过处鹤氅挟霜,回眸时山河寂声,故去多年,天下赞声不灭。
他流着如他一样的血脉,凭什么不能行?
“天命王相?”季临渊笑笑,念着归墟府老道为季临安下的判词。不过误谬罢了,如他此时望着这峰顶的雾,看似磅礴,实则虚无。
或许唯有此刻,在这离天最近的峰顶,才能卸下伪装,不必做那威风稳当的长公子,说一两句心声。
他向来只相信命由天定,运由己造。
若拼命而为,能否改写天意命数?
季临渊转头看向身旁与他一样破碎、扭曲的睡颜,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若有朝一日,君临天下时,有你在我身边。
纵身败倾覆,有你陪我沉沦。
……
季临渊很快摇摇头,按下心思,看天色差不多了,拿出那根灵霄信焰。
指腹扣住信焰尾部的机关,季临渊仰头望向仍泛着青灰的天*际,手腕骤然发力,“咔嗒”声轻响——信焰如离弦之箭窜上百丈高空,炸开的瞬间,整座神女峰都披上一道金红。
很快,西侧巨蟒峰有同样一只信焰回应,掠过他眸中,直奔星河云汉。
阿澈要过来了。
这动静,彻底惊醒长乐。
她先抬起一只眼皮看见信焰,又抬起一只眼皮注意到眼前玄金色的身影,紧锁的眉头才慢慢舒展。闻到他怀中散着一丝陌生却安心的气息。
长乐慢慢坐起来,诘问道:“你又学你大哥的样子做什么?”
眼前人:“……”
直到他起身展袖,轻咳声中传来完全陌生的嗓音,长乐才猛地清醒,腾地起身弹开老远。
原地尬住。
季临渊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局面:“长乐神医刚康复便有雅兴,竟在神女峰看日出时睡着了。药王大动干戈托我们寻你,既已醒了,便下山吧——阿澈寻不见你,应是急坏了。”
他捡起地上遗落的披风,抖去尘灰后甩上马背,转而逼近她。
“不过季某见长乐神医近来行事反常,怕是不仅为看日出这么简单?”
长乐脑中飞转编造瞎话,底气不足,便先来诈他:“我师父将原委都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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