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四娘还是太不了解时璲了。按他的个性,这会儿只怕恨不得跟谢家割席了吧?
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解脱,有怅惘,又有替周家报仇的快慰。
提刑司若真格查起了这桩案件,那谢惟良身负人命,就算不能让他偿命,至少也得流放三千里,再不能回金陵。
趁着这几日谢家上下鸡飞狗跳,畹君告了假回到家里。
知府公子被缉一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百姓们纷纷额手称庆。
云娘脸上倒未见喜色,忧心忡忡地对畹君道:“你东家出事了,要不趁机辞了这件差使吧?那谢家公子手段可太残忍了,啧啧,一死一伤,两条人命啊!”
畹君早就想脱离谢家了,只是此刻还没到时候。
她趁机游说云娘:“我在谢家也委实待不下去了,可是说好的教他家姑娘一年,半途走了,只怕招谢家记恨报复。要不我们还是搬去临安避避风头吧?”
云娘这次没有明确反对,只是道:“咱们有那银子搬家?”
畹君道:“我在谢家这半年存了些钱,加上林林总总的打赏也有不少。娘你只管收拾好家里的东西,旁的不用你操心。年前我们就离开金陵。”
云娘本来还在犹豫,见畹君说得笃定,想想那谢家也确实让人胆寒,轻易招惹不起。便真把她的话放进了心里,逐步收拾起行装来。
畹君见说动了她娘,这头稍稍放下心,那边又隐隐不安起来。
按说要查这桩案件应该并不难。那谢惟良行事骄恣,无论是打伤周茹还是打死方二,都未曾掩人耳目。
可是距他被缉拿已过数日,提刑司虽不放人,却也并未推进审查,仿佛夹在两股势力之间,竟陷入了僵局。
这些天谢知府各方奔忙,陈留谢氏百年传家,亲友门生遍布朝野。
畹君身在谢府中,频繁听到许多重臣名姓。
近如南直隶的巡抚、指挥使,远如京城刑部侍郎、都察院御史等人,更别提那位即将入阁的谢尚书及其背后的景王。
这些人畹君此前从未听闻过,却也知道那都是翻云覆雨的大人物。这些人都被请了出来,原本板上钉钉的结果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据说是太子派系、以按察使赵肖为首的人要判他;而景王派系、以巡抚为首的人要保他。坊间甚至开了赌局,赌谢大公子能不能伏法。
畹君一颗心七上八下,巡抚虽是南直隶头一把交椅,可是景王,总越不过太子去吧?
经过十来天的博弈,谢惟良的案件终于开审了。
金陵百姓苦其淫威久矣,听闻知府公子即将受审伏法,竞相奔走宣告。
因谢惟良身份特殊,主审官特由巡抚充任,按察使和右都御史充当副审官。这等架势,金陵多少年能有这么一回?
开审这日,提刑司衙门内外被挤得水泄不通。
畹君本也有心去旁听,替周茹见证凶手伏诛的那一刻;又唯恐被时璲看到她反倒节外生枝,便只好耐着性子在谢家等消息。
这一上午,谢家上下都弥漫着焦灼的气氛。
畹君原本不爱跟谢四娘待在一起,只是为了听到最新的消息,便去了谢四娘屋里等候。
丫鬟上前斟茶,谢四娘端起来喝了一口,便连茶带水地砸在那丫鬟脸上:“你想烫死我不成?”
热茶泼在脸上,那丫鬟却不敢呼痛,忙跪下来请罪。
畹君看不过眼,拉着那丫鬟起来,用眼神示意她出去,这才对谢四娘道:“冬天茶凉得快,四姑娘也是太心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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