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灯彩映照在厚重的云层上,被冰晶过滤后存留下的颜色,看似温暖如火,却寒冷彻骨,明明几分钟前还是明月高悬的晴夜,谁想一转眼就招来了漫天浓云。
“殷姐姐,要下雪了。”
一阵寒风吹进窗子,好似迎面打开了冰箱门,庙里的气温霎时降了七八度,连人呼出的气息都变成了白雾,六角形的雪花便在此刻飘零而下,洋洋洒洒,仿佛白云堆地。
殷洋抱紧花灯,诧异地抬起头,一片晶莹的雪花从破庙漏顶翩然降下,在她的眉心化为一丝水痕。
年轻人转回身,平视神像巨大的头颅,简陋不堪的泥胎在大雪里片片剥落,一层更加鲜艳生动的面目破茧而出,栩栩如生,似有呼吸,乍然复活的巨神睁开双眼,声音钟鼓般响亮。
“来者何人?”
年轻人双手插着衣袋,走到二楼平台的尽头,笑言:“替人消灾的。”
众神之末,那尊手持双刀的巨神向前迈了一步,它垂下带金盔的头颅俯视着年轻人,宛如危危巨石吊在人的头顶,随即巨神眼球一挑,又把视线移向了年轻人身后的殷洋。
“贱妇,你——”
未等无名神说完这句话,一直和声细语的年轻人突然暴起,巨神顺势张开五指压下来,窗扇大的手掌呼啸成风,硬碰硬地和年轻人撞到一起,然而两厢对撞之后,却没有发生预料中的轰然破碎,只有一声宛如飞蛾撞上灯罩的沉闷扑打声混在风声里,轻飘飘的,未能阻碍手掌一丝一毫。
双刀神威严的面容忍不住嘴角上挑,它正得意之时,预想中已经糊成一团血肉的年轻人却穿透了它的手背,重重踢中金盔,金盔连带着嵌于其上的一枚铜钱一起崩碎,双刀神受力向后跌倒,它的身躯庞大却不笨拙,反而极灵巧地变换步伐稳住姿势,挥舞长刀甩向年轻人。
这次交锋让人看清了真相,只见那虎虎生风的长刀横斩过年轻人的腰际,然而刀锋碰触到年轻人时,却没能产生任何伤害,好似击中了一道不存在的幻影。
年轻人落到双刀神的肩上,抬起右手,玉杆似的指节末端是五枚金色的指甲,那金灿灿的颜色从半透明的指甲上流下来,在食指指背上聚拢成红豆大的一滴,液滴中凝结成无数微末的齿轮与锁环,而后这些零件迅速拼接成了一只小巧的蜘蛛。
年轻人冷声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不会说话我就把替你舌头拔了。”
金属蜘蛛从他的右手蹦到左手,两手之间便拉开了一条纤细的蛛丝,他把蛛丝兜成一圈套上双刀神的脖子,手指轻弹,又把小蜘蛛送上庙顶,自己则踏着巨神的肩膀翻身落回了二楼平台。
蛛丝落在人的皮肤上都难以察觉,更何况落到双刀神土石般粗糙的身躯上,因此它起先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片刻之后,它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栗,地板破碎,地基塌陷,木石滚入幽深的地坑,双刀神庞大的身躯随之坠落,那轻飘飘勒着脖子、几乎没有感觉的蛛丝偏在这时候起了作用,这条纤细的线以远超常识的韧性勒进了双刀神的皮肉,切豆腐般轻松的割开了它的咽喉。
双刀神不由自主地丢开了手里的兵器,胡乱挥手抓向脖子上的细线,结果被锋利的蛛丝斩断了十根手指,幸而命悬一线的时刻,它忽然想起来自己会飞这件事,扑腾几下腿,好不容易在空中稳住了身形,但蛛丝仍吊着它的脑袋,它逃也不是战也不是,只能用光秃秃的手腕托着摇摇欲坠的头颅,铜钱即碎,如果这具身体死亡,它的魂魄也会飞散。
此时一片雪花从破庙上方飘落,奇迹般悬停于半空,借着微弱的雪光观察,才能看见一条细线拦住了雪花的去路,原来不知几何时,被少年弹上庙顶的蜘蛛已经在空中织开了千丝万缕的网,几条蛛丝恰恰穿过了每尊巨神眉心的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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