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徽摇起头,暗暗叹气,上边每每下令征粮,总是国库先征一遍,底下的州府再征一遍,县官又征一遍,接着有点儿权利的衙役官兵还要征第三、第四遍,可田里的收成总共就那么多,拿篦子去田里梳也梳不出来多余的谷子了。五州前几年没有打仗,尚且得活,据说燚都那里,百姓们甚至宁愿要饭都不肯下地种田了,因为要饭还能有口饭吃,而去种田的话,地里种出一石谷子,农民自己竟一粒都吃不着,反而还会倒欠官府十石谷子,收成越高,欠债越多,真真儿一点活路都不留。
这时江崖从裴徽身后走出来,越过门槛去到男人身边,弯腰递给他一吊钱。
他们三人一路的衣食住行都花着裴徽的钱,没叫那两个人掏过一个子儿,而那一吊钱是江崖从家里带出来的,也是他身上仅有的积蓄,平日里隔三差五就要数点一遍,不想在这里白白送给了别人。
散财童子江崖回来裴徽面前,指了指房厅:“九哥早把饭送过来了,是肉包子和粥,他说今天要出城迎回镇戍营都尉,所以白天过不来,要等晚上再找你一叙。”
裴徽笑问:“你俩吃过了没有?”
“难不成还等着你?”
“你还挺客气的,于番呢?”
“他早上喂了马,洗了衣服,现在正缝他的帽子呢!”
“真勤快,那姑娘起了没有?”
“我一早敲过她的门,没人开,但看门前的脚印,应该是天方亮就出去了。”
两人说话间走到了风律的门前,裴徽叩门不应,犹豫了一下,轻轻推了推门,竟然没有锁,那只宝葫芦好端端地搁在桌子上,明光闪闪,珠光宝气,好似求着贼来偷它,看来她只是临时出去逛了,并没有不辞而别。
他们转回厅堂,粥和包子一直搁在炉子上热着,掀开就能吃,裴徽自己拿了碗筷,顺手掏出五两银子给江崖,叫他带于番上城楼那边的街市逛逛,补满粮食肉干,打一壶酒,再找个药局给于番买些好冻伤膏,剩下的随他们花去,那两个人拿了钱,勾肩搭背地出门耍了。
裴徽吃过饭,将剩下的半桶米粥拎去马厩喂了马,闲下来,又拿出刷子打理起马毛,优哉游哉混到了黄昏时候,院外再次哗然起来,他出来一瞧,只见城门的方向跑来一群百姓,其中有人惊喊“流民冲进城来了”,又有人喊“燚军杀过来了”!
他踮起脚向城楼那边观望了一阵,果然有一群叫花子似的人涌进城来,可看他们满面惶恐的模样,与其说是冲关,倒不如说是被什么猛鬼野兽赶进城来的,裴徽尚未琢磨过来其中原委,城中就同时燃起好几处火光,黑黢黢的烟冲天天际,四方远近都响起了呼喊走水的求援声。
一时间无头乱撞的流民、往来呼喝的百姓、烟火缭缭的房舍、受惊逃窜的鸡犬搅作一团,城里彻底乱了套。
裴徽这下有点急了,他左右等不回江崖两人,便返回马厩套上马,提了兵器,逆着人流向城楼那边寻去。
街面上已经横七竖八地陈列了不少百姓尸首,却连一个守城的士兵也找不出,反而有不少土匪结伙流窜,这些土匪的手臂上统一系着三尺白布,一手持刀抢劫,一手举火把放火,他们一家家砸开店门,将躲在店里的百姓拉出来驱赶到一处,先抢走店里值钱的货物,再逼迫百姓交出身上的钱财,或从不从者,便直接挥刀砍杀。
裴徽看见这些,心底有了定论,原来是土匪作乱劫城来了。
他勒马停住,对正要向平民挥刀的匪徒们大喝一声,那副披坚执锐的形象唬住了众人,纠缠一处的土匪与百姓立时各自逃散开,他却瞄准跑得最慢的土匪策马前冲,夹起长槊将他当胸贯穿,还把尸体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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