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享恰好听见了她的话:“什么来了?”
芦篾儿指了指主帐护卫,吩咐牵一匹马来,然后一边看着程享笑,一边脱下棉衣甩到身后,扎紧腰带,把上下衣装打点利索,似乎即将开始一场追逐。
“我往昔周游四海,曾经到过和州,那时我发现和州的潮汐居然不符月令,不管寒暑冬夏、月圆月缺,东海的涨退总是每二十天一轮周期,我猜应该是有什么非常厉害的东西压制住了月相,改变了潮汐规律,后来为了帮你打断程樵的补给,就去东海找了找,果然发现了一只巨鼋。它的背壳比垚山还要广袤,身躯和海床生长为一体,十日一呼,十日一吸,一呼一吸能吞吐半面海水,因此造就了东海奇特的潮汐。”
周围人默默听着,当初陪她出海的人四个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她是如何召唤那场海啸的,程享也曾询问过,但未能得到答案,如今她却主动说出了那段悚然的内情。
“我在那里杀死了它,巨鼋翻滚生成的海啸淹没了和州沿海一带,它的血比岩浆还要炙热,足以睥睨太阳,即使蒸发整个东海也无法使之冷却,于是海水被它的血蒸发成汽,水汽又变成浓云,以致阳光无法滋养万物,这就是今年长冬和大雪的原因。”
程享问:“那冬天要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芦篾儿笑了笑:“很快的。东海之水只够庇护你们几年而已,而巨鼋的血少说也要一千年才能流干。”
那么海水耗尽之后,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程享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伸手来抓芦篾儿的手臂,却被她轻易躲开了,他颤抖着声音问:“你究竟做了什么?”
芦篾儿叠好袖口,指着天上的第二轮太阳说:“看到这颗太阳了吗?周天星宿都被她的光芒盖过了,紫微桓溃不成宫,帝星晦明,将星潜匿,这意味着人间正在另一种秩序上运行,而你们死到临头,居然还在为区区皇权霸业彼此杀戮,就好像两群蚂蚁在一片即将被洪水翻覆的树叶上打得你死我活,真是可悲可叹啊!”
程享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这其中难道没有你的功劳吗?”
“自然也有我一份罪孽。”芦篾儿望着漫天极光,眼里竟有些许哀伤,“但是我没办法啊,我只是一介凡人,无从与日月争辉,要想挥戈返日,只能借刀一用。今夜天上气冲寰宇,贵不可挡,就是我等的人终于来了,来的是我的刀,也是我的报应。”
被她派去牵马的士兵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依旧呆呆地牵来了一匹黑马,芦篾儿从容接过缰绳,轻盈跳上马鞍,最后留下一句话。
“我该走了,大燚气数已尽,尔等自求多福吧。”
被吓惨了的众人簇拥拦在马前,未料此时忽然地动山摇,晃得他们或蹲或倒,等大家稳住身体再抬起头时,芦篾儿已经消失得了无踪迹了。
这场异变来得快去的也快,实在不像地震,他们寻扫四周,只见东方山脉的轮廓突然变得陌生,就像是有人把天际线绷紧之后又弹了回去一样。
而那遥远的东方山脉里,为躲避战祸而隐居山洞的百姓们则直面了一幅骇然的场景。
山脚下,一队押送充军壮丁的士兵恰好途经此地,两名佩刀的士兵在前,两名带弓的士兵在后,中间是六名被绳子串成一串的可怜农户,走在后面的一位士兵肆意抽打着他们,直把人打得鲜血淋漓,血都溅到了同伴的袖子上,而他之所以这般暴怒,俱是因为这回抓壮丁还差四个欠额,他们此番回去也免不了要挨一顿鞭子。
另一个带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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