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被笼住的光摆脱了手掌,一瞬间就铺满了整个芥子藏。
路潇来不及适应陡然乍现的灵体,便立刻凝聚成化形,并试图收敛肆意狂飙的力量,可惜为时已晚,那力量的一点余波便足以震碎芥子藏,然后义无反顾肆虐向境界之外。
境界之外便是人间。
——应是人间。
因为那本该是人间的地方,此时仅仅伫立着一座神殿。
原野之上,一座冰川被鬼斧神工裁去顶峰,削作一片辽阔的冰面,冰层通透而洁净,其下空若无物,但冻结至阳光都照射不到的深度后,却呈现出凝墨般的暗黑,立足其上,仿佛悬停于万丈深渊,令人陷入坠落的恐惧,悚然不敢起身。
冰湖上空悬浮着一朵与湖面等大的云,云外是刀切一般齐整的蓝天,俯视山坡,还可见一条条滚龙似的白云贴着地面渐次下行,满衍大地,构成了一道通往地平线外的无尽阶梯,只有云层罅隙里间或冒出一些赤褐色泥土和植被,组成了视野之内仅有的色彩。
虽然状况离奇,但这里确实流动着他们最为熟悉的灵息,必定是娑婆无疑,可眼前的景色又别有一种诡谲气象,仿佛混沌初开,尘埃未定,金木水火土尚且野性难驯,万事万物都还在孕育、萌发、生长,而这幅世界绘卷也才刚刚著下第一笔,那无数波澜壮阔的故事便待由此开始。
路潇下意识地想确认冼云泽的位置,却在扭头的中途突然停住动作,然后生硬地别回了头。
数分钟前的宣示犹在耳畔:但我也绝不怯懦……
路潇泄尽心气,已经没办法继续动手了,但放弃这个对她来说唯一圆满的结局后,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冼云泽,最后她既没能给他永恒的自由,又辜负了他的信任,算是把这辈子唯一不能搞砸的事情彻底搞砸了。
输得太难看了,无话可说。
她沉默着,静静等待冼云泽逃走或者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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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他既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只是近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往下拉,用坚定的态度逼她放下手里的武器,她顺着力道松开五指,刀剑一并落下。
忽然无故风起,尚未落地的长劫被卷携高飞,轻巧得好似一片羽毛,随后重刀竟真的褪去了冷硬的金属色泽,从幽邃的刀身里生出了纤长的羽丝和透明的羽管,逐渐转化为一支真正的黑色翎羽,可下一秒,这片翎羽便被轻风送入云端,消失不见了。
现场只剩下一把骨剑孤零零坠地,发出清灵的撞击声,这声音脆得奇妙,路潇突然意识到自己脚下踩踏的并不是冰面,而是毫无杂质的水晶地砖,山坡上阶梯一般的浮白也不是云,而是无数殿堂的白玉高顶,原来视野之内的壮景竟然是一片人工打造的摩天广殿,而他们当前身处的地方,则位于这片殿堂的最高层。
风速转疾,楼群忽如云烟飘摇,似海市蜃楼要被大风吹散,短暂的雾化之后,楼阁却又重新固化,只是材质从玉石变成金属,颜色从白色变成金色,形制从没有雕饰的平顶变成了花纹繁复的尖顶,简洁的石砌建筑变成了奢靡的宫殿。
路潇两人也在宫殿重构时被传送到了建筑最深处。
这里雾霭蒙蒙,空气里缭绕着奇异的香气,似是春日里朝阳初升,百花上的晨露挥发成雾,身处其间,一呼一吸都觉自然清新。
而这金色殿堂的正中央,突兀地横置着一张长案,长案远端隐没于雾气,看不出详细,近端则坐着一位仙姿玉质的男子,他宽袍逶地,斜靠着座椅扶手,掌心托着一朵盛满琼浆的兰花,正怡然自得地饮酒。
长案的正下方,与路潇两人相对的位置,还站着一个持剑的陌生男人,他看上去有些惊慌,还有些尴尬,好像一只被人从巢穴里抓到日光下的夜行动物,突兀地直面了猎户的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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