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石碑被拖运至墓葬跟前的时候,本只是在病房前横生一枝的绿意,已吹散在了春风当中。
汾河自北方化冻,奔流的水波至侯马曲折向西,途经稷山,滚入黄河之中,另一条自中条山源起的涑水也蜿蜒而过,至永济入河。
两条河流途经之地,也就是河东夹在煤山与盐田之间,那片最为肥沃的土地。
而在河内,耕田沿大河,自西南向东北延伸,若自那横跨大河的河桥起点向冀州策马而行,便能见沿河的阡陌纵横。
扛着锄头铁铲的百姓,有自杏林碑前走过,见得其上最为醒目“仰观宇宙之大,俯听草木有声”十二字,只短暂地停留,便已向远处走去。
无论能否看懂,生活总是得继续的。
春日已至,刚刚康复的、侥幸未病的百姓或是穿渠引汾,或是躬耕劳作,正为今年的生计而劳碌。
而那些不幸病亡的,便如这碑铭正面的十二个字一般,仿佛仍旧留在此间的土地上,只是得了闲暇仰观天地,俯瞰草木。
刘秉在墓碑前止步,伸手撷下了碑铭上一片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飞花。
那一把烈火烧去了此地的枯草,却有人将草籽播撒于填土之上,在此刻冒出了一片新绿,更应了那抬眼所见的“草木有声”。
这离经叛道的火葬,其中纷纷扰扰的议论,也终于被吹散在了春风之中。
“洛阳的情况如何了?”
刘秉的忽然出声,打断了身后曹昂的沉思。
他猛地抄起衣袖,抹了抹眼下,开口答道:“月前,我父……曹校尉与徐荣交战数次,各有伤亡,可惜没能夺回函谷关。但自守关士卒表现,董卓似有弃函谷关,缩短粮道的打算。”
“曹孟德的判断?”
“是!”曹昂回答得笃定。
刘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董卓身在长安,距离洛阳八百里,若要供应函谷关守军的军粮,便需将关中储备的粮草,经由崤函道送至函谷关,沿途数百里的损耗极为惊人。就算是从华阴、弘农等地出发,抵达函谷关,依然距离不短。
若是刘秉为收拾洛阳的残局忙得周转不开,或许徐荣还没这样处境艰难。
偏偏他手下人才济济,既能分出一路攻占荆州,又能有曹操补上了西面的防线,屡次袭扰函谷关,绝不让徐荣有喘息的机会。
董卓要养着那一干朝臣,还有一众胃口不小的西凉军,除非天降横财,否则如何能让粮草源源不断地从关中流向函谷关?
向后收缩阵线,将关卡放在华阴等地,或许才是更明智的决定。
但要说董卓会在荆州落败,函谷关撤兵后就偃旗息鼓?刘秉又直觉不信!
一个曾经进驻洛阳,距离权倾天下只有一步之遥的人,怎么会轻易地认输呢?
更何况,今日的局面下,洛阳与长安各有一个皇帝!谁退了,谁就是将指挥其余各州的权力拱手让人!
刘秉喃喃:“如今河东河内的局势日趋稳定,或许我也该早日回到洛阳了。”
这里正值春耕,洛阳也正是修渠耕田之时。田多了,人多了,总是容易闹矛盾的,就算上面没了那些占据肥田的贵族,也是一样的。光靠着荀攸荀彧贾诩司马朗这些文官,还远远不够处理那些琐碎的事务。
是时候再看看,先前响应招贤令而来的人才中,还有没有能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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