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待少年人,还是该为司马懿得此重用而觉庆幸。
但不管怎样,这大概都是司马防从未想过的父子同朝景象。
年轻的朝廷有着极是年轻的官员,虽然彻夜未眠,也依然将话说得有力至极:“都已统计完毕了,各营的损伤与各自的战功,都已在朝会前交予诸位将军复查了。”
“好!伤亡抚恤与战功嘉奖,务必在启程前发放下去。”
这就是第三句话。
司马懿慢了半拍,方应了一声是,有些犹豫地在想,在启程前就发放完毕的话,也就意味着不能从洛阳国库拨款,那钱岂不是得从董卓劫掠各家富户所得中来支取?算起来,这其中可能还有他父亲昔日在洛阳的私产呢。
但他转念又想,士卒跟着陛下打赢了胜仗,其实是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若不让他们消除因往返疲惫积累的怨气,难免祸及百姓。这样说来,用“战利品”来嘉奖,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对洛阳负担最小的选择。
那还有什么问题呢?没有问题!
“是,臣随后就办。”
“好!”刘秉雷厉风行的三句话后,继续说道:“国家危难之时,小人物身上也见大义。昔日扶持朕度过劫难的黑山军是如此,舍命为陈留王送出血书的貂蝉女官,也是如此。此番无法人人尽在此地,但有一人,朕想现在就问她一句话。”
众朝臣这才惊觉,先前他们被朝廷的武将所慑,又因陛下的出现,生出了种种不一的想法,竟未发觉,在这朝堂之上,竟还有一位小小的宫人站在这里。
在她的脖颈上,还因先前的戍守郿坞,留下了一道伤痕,此刻一有吞咽,也分不清是因含着印信造成的伤势疼一些,还是外伤更疼。可当此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的身上时,这份痛楚,又好像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刘秉望着她,说道:“朕在洛阳时,苦于无人能用,向天下招募贤才,说出了一句话,叫做唯才是举,又因官员不足,依照荀卿所建议,上下精简,只留必要之人,本是临时应变的不得已选择,却意外地运转极好。”
小宫女担任过貂蝉女官的职位,名字也与这宫中内侍的职务有些相似。
她抬起了头,向刘秉答道:“任婵愿听陛下教诲。”
“不是教诲,而是选择。”刘秉望着她,目光里并无对她身份的轻视,只有君主对朝臣一视同仁的审视,“朕的兰台令姓蔡名琰,表字昭姬,自接手此职以来整理残卷,默诵书籍,一手令数百上千卷书籍从她笔下重见天日,你是想要像她一样,做个真正的女官,而非宫人的官,还是要领一笔千金的赏赐,归乡安顿?当然,若你选择了前者,这笔赏赐仍有,数目便远没有千金之多了。”
一个宫女能在恰当的时候发觉刘协和卢植的密谋,还能协助他们顺利地执行了这庇护朝臣与书籍的任务,本质上就比那些无能的旧臣,比起死在黎明之前的王允等人,不知道强了多少。那又为何不能如蔡昭姬一般,给她一个机会呢?
任婵面上极力如同往年所做的那样,稳住自己的神情,不可叫人抓住了把柄,心中却已因陛下的话一阵惊悸。她意识到,自己原本的自救之举,竟并不只是助力她逃脱了险境,还让她得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
她觉得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仅仅是一瞬而已,直到那些闪过的想法,都变成了她开口的一句:“若是选择前者,可以先去太学中就读吗?”
她很清楚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若是贸然因这份守护汉室的功劳,就成了一位朝廷官员,只会很快因德不配位而被淘汰,但若是能先在太学中学到些什么,总比莽撞地去做要好。
她忐忑地屏住了呼吸,在听到了陛下的答复时如释重负。“可以。”
“不仅她要去,你们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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