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才发现这就是黑区的“太阳”,他正置身于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睛上,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树根般遒劲的血管,无数细长的根须如触手一样随风伸展,看上去震撼而惊人。
见状,路远寒挽起袖口,将防护服拧出了水,那些液体就是从眼球表面上分泌出来的,它甚至还有一条尾巴——那是连着眼球的视神经。
这太荒谬了,路远寒想道。
难道长久以来,生活在地下的人们就是将这个正在发光的球状物当作太阳来崇拜,再等着它在空中周游一圈,将被其视线扫到的瞬间称之为“日出”吗?
顾问直视了太阳,致盲已经是最轻的下场。
瘆人的事实让路远寒脖颈间、手臂上浮现出了一层细密的疙瘩,他转头望去,发现不远处的队员身上发生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异变。
对方胸膛往下还保持着基本的人型,但脑袋已经炸开了花,就像盛放的植物,颜色鲜艳的脑浆在裂开的血肉中荡漾如一池春水,张开的嘴唇中还在不断重复着怪异的、毫无规律的音节:“嗬啊、巨大的剪刀落下……需要更多的……”
畸变到这种程度,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按照执行部定下的准则,路远寒应该杀死畸变物,将尸体上交到总部,然而他身上现在没有子弹,无法开枪处决,再加上对方似乎也没有攻击意图,他就暂时放下了这件事。
路远寒很清楚,自己不能再这样毫无作为。就算他可以乘着眼球绕黑区一圈,很快,他就会在高压环境下七窍流血,整个人被挤压成肉泥。
他检查着随身携带的工具,发现能用到的只有钩爪装置。
路远寒朝着一个方向持续前进了片刻,到边缘地带后,他将腰侧的钩索掷出,套在附近的血管上一圈又一圈缠紧绑死,有了锚定物作为后盾,他就可以放心往下走了。
高空作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望着下方的景色,路远寒不可避免地感到了晕眩,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俯身用刀在眼球上挖出凹槽,作为自己的落脚点,开始一步一步谨慎地向下攀爬。
寒风吹拂在他的背部,路远寒手臂用力,逐渐放长了钩索——他刚才顺走了队员的那份装置,将两个人的钩爪相连,从理论上说长度能达到一百米,却不够垂到地面,摔下去仍然会死。
他吊在空中僵直了一分钟,只觉得浑身失去了力气。
片刻后,路远寒屏住呼吸,紧攥着的指节重新舒展开,得益于绑在身上的钩索,他顺利回到了眼球顶部,并没有发生意外。
要想安全着陆,他就得想办法让眼球下降。
路远寒摊开掌心,里面浸满了汗,肾上腺素的作用正让他全身肌肉蓄力,拔出那把和主人一样充满杀气的重剑,猛地劈了下去,霎时间就将附着在黏膜上的血管劈得汁水迸飞。
殷红的血洒在剑上,就如赤色的霞光。
路远寒破坏了不少血管,然而他做的事对那不可描述之眼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没能刺激到对方,周围的高度快速攀升,情急之下,路远寒纵身往前一跃,顺着液体滑到了正前方。
倏然间,他和巨大的瞳孔对上了视线。
即使路远寒眼皮下镶嵌的是一对玻璃义体,那阵强烈的灼痛感仍然顺着神经传了过来。这种程度的感官刺激足以让人自杀,路远寒持剑的手微微颤抖,一滴溢出的血顺着他唇角流了下来,此刻,他的身体完全失控,那些裂开的眼睛争先恐后地浮现在这张脸上,除了最中央那一双是深邃的蓝色,其余皆是赤红之瞳,像是苏醒的恶魔。
很快,所有视线都聚焦在了面前的眼球上,路远寒的手不再抖了,他舔掉嘴角上的血痕,猛然一剑插在了瞳孔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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