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一甩衣袖,满脸严峻地往殿内去了。
宫人们正忙着擦洗地上的血迹,柳希声悄悄往旁边跪了跪,没跪在殿内正中,怕沾上血,端端正正叩见皇帝,这才起身。
皇帝道:“所为何事?”
柳希声看着地上的血,诚实道:“臣担忧储君安危,以至夜不能寐,特意前来觐见圣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储一身所系,何止千金万乘。”
皇帝平静道:“朕自有安排。”
柳希声诚恳地道:“圣上天纵英明,臣不该有丝毫疑虑,但南……”
她只说出一个字,便立刻住口,只以目光示意地面上的血迹:“臣担忧会有铤而走险的事情发生啊。”
皇帝说:“你放心。”
他这话堪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典范,柳希声头皮一紧,冷气沿着脊骨窜上来。
什么放心?
柳希声当年豪掷赌注,将膝下独女送进东宫,母女明牌立场,将柳氏往后几十载前途压在了皇太女身上。
如果皇太女遇险,柳希声母女二人心血尽丧一朝惨败,甚至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可做而不可说,即使柳希声是揣摩皇帝心意而后行事,即使皇帝膝下只有这唯一一个独生爱女!
——皇帝还没有死,你就将赌注压在储君身上,是迫不及待要改天换日不成?
柳希声当机立断离席而起,袍角一撩跪倒在地:“臣蒙受天恩,死而后已,不敢使圣上劳心!”
一声轻笑从上首传来。
皇帝幽幽道:“柳令君,你怕什么呢?”
柳希声几乎全身上下寒毛乍起,又是深深一记叩首。
“你放心。”皇帝声音转为柔和,“你跟随朕起事至今,已经有十多年了,不止你,还有既明、维贞、晏如、攸宁……都是一样的。你们于朝于私,均立下大功,朕又怎么忍心令你们身后难以保全,朕心中有数,不会使你们落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且放心地去吧,太女的安危,朕自有布置。”
数年前开始,随着皇帝的权御之术臻至极顶,北方朝廷内外再无异声,圣心愈发难测,而圣意愈发独断。百官唯有俯首御阶之下,渴盼储君御极后能延续如今的温文作派。
柳希声已经许久没有听到皇帝这样推心置腹的话了,哪怕她一颗心早已在波云诡谲中打磨得如斯老辣,此刻也禁不住心头发热感动不已,深深顿首:“圣上天恩如海,臣等唯有奋死以报——惟祈圣上,作福作威!”
感激涕零的柳令君走了。
她或许是发自真心,或许是确定了皇帝的心意无法逆转,不得已离去,但这都不重要。
皇帝漠然想着。
他转过身,倦然穿过层层荡开的帘幕,孤身走入后殿那重重深锁的禁地。
那尊剔透的玉像,终于即将完全雕成了。
无数双一模一样的美丽眼眸从四面八方投来,含情望向缓步而入的天子。皇帝举目四望,伸出手来,轻轻触碰玉像的面容。
触手冰冷,就如同十年前那个夜晚。
他看着这尊玉像,眼底却没有半分迷恋与柔情,反而现出无尽的哀凉与思念。
死物终究是死物。
玉像再美,再栩栩如生,又怎能及的上逝者万分之一。
皇帝收回手。
他平静想着:到底是我们的孩子,有内卫暗中护卫,应该不至于真死在南方。
如果就这样死了,倒也不算是最坏的结局。至少自己还来得及替她报仇,然后一家三口葬在一处。
至于死后江山无主,洪水滔天,又与亡者何干?
想到这里,皇帝眼底唯余倦然。
到底是亲生的骨血,宁可让她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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