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在乎那些同袍的血会不会白流。
此刻调动兵马,惊动南方诸世家,其实是很不划算的一笔买卖。
这一点苏惠知道,景昭也知道。
更不要说,围住桃花别业只是个开始,善后收尾、给南方世家一个足以取信的解释,更为麻烦。
景昭一旦做下决定,就不会再动摇心神,日夜后悔。
然而即使她不后悔,此刻也依然要为如何面对朝中重臣的质疑而发愁。
朝廷为此暗中投入不知凡几,能够参与谋划布置此事的都是重臣近臣,是板上钉钉的天子心腹,中流砥柱。
景昭想起此事,唯余叹息。
那群老狐狸没有半个易于之辈,皇太女高居东宫,面对他们仍然百般谨慎。
她头痛不已,不愿多想,接过穆嫔递来的茶水浅啜,忽然听得院中足音急促逼近,是苏惠。
苏惠喜气洋洋的圆脸上一片严肃:“小姐,出事了!”
…
“出事了!”
积素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房门,气喘如牛,一口气嚷出来:“郎君出大事啦!”
“……”
裴令之临窗独坐,冰白秀美的侧脸溶在天光里,像一幅优美至极的绝世名画。
他单手支颐,不急不缓,语调平静和缓,隐带清冽的金石之音:“你说话的时候,能在正确位置缓口气吗?”
“郎君。”积素知错就改,“出大事啦!”
“说。”
“着着着着着火啦!就在山上,看位置是从桃花别业烧起来的!”
裴令之骤然侧首:“怎么回事?”
积素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现在上山难,所以小五亲自带人在山脚附近暗中盯着几条山道,那附近一直有沈氏部曲看守。但是小半个时辰之前,山道口的部曲突然全都往山上跑,小五觉得山上可能出事了,准备冒险跟上去看看。结果……”
他艰难地倒了口气:“结果山上开始冒烟了,老天爷!天干物燥一下子就烧起来了,那些部曲们赶回去扑火,可是没处引水!”
裴令之秀眉微蹙,本能察觉出问题:“怎么可能。”
桃花别业这样规模的庄园,又修在山中,且还是行乐饮宴的场所,绝对有防备失火的手段。
积素呃呃呃三声,立刻抛开一切废话,直击重点:“桃花别业内外通透,都有水源,外院有备水缸,里面还有湖泊溪流——可是火从里面烧起,要想从湖泊取水,得先闯过火墙;单凭外院备水,根本不足以扑灭火势。”
他压低声音:“那火不像是意外。大白天的,房中灯烛再多也有限,不至于突然烧得那么大;厨房柴房那些容易着火的场所,都放在别业最外面,要是它们烧着了,应该从最外边开始着火。而且火势太凶,像是加了油、酒一类助燃的东西。”
裴令之眉头紧蹙:“立刻派人持我的名帖,入城通报郡县官署,让他们派人来救火。”
积素响亮应声,同时欲言又止。
裴令之岂能不知庐江郡官署和舒县官署的无能,刻意加重语气道:“告诉他们,沈氏的嫡系子弟在里面——对了,沈亭呢?”
积素张了张嘴:“不,不知道啊——小五发现着火,立刻让人回来报信,十万火急的,没顾上留意沈亭在哪里。”
裴令之眉头拧得更紧:“再派人跟杨管事说一声,持我与杨氏的名帖,速速叩开各家别院,请他们调派人手,一同协助扑火。”
无相山多林木,如果火势无法扑灭,十余里山脉绵延起火,不提桃花别业中所有人注定有死无生,恐怕山下死伤都难以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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