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顾炎热,扯起枕畔巾帕蒙住头脸,这时才感觉到,不知何时背心寝衣已经浸透了潮湿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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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鸟鸣啁啾,花香四溢。
屋内相对而坐,一片死寂。
景昭和裴令之秉持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卢家仆从的服侍下,沉默吃完一顿早餐。
卢家主显然不是一天到晚闲在家里没事干的纨绔子弟,昨夜能拨冗接见两名并不相识的小辈,其实是景昭和裴令之运气好。
今日一大早,卢家主自然没有时间再分给他们,据侍从说是乘车出门去了。
好在卢家是大家族,自然有一套接待客人的规矩。哪怕面对景昭二人这样的不速之客,也保持着良好的礼数。
吃完早饭,便有侍从前来,说夫人听闻有客到访,想尽一尽地主之谊。
南方女眷的规矩比较严苛,尤其是已婚妇人,讲究轻易不见外男。
很显然,即使是瞎子也不会将裴令之当作未留发的幼童,所以景昭和裴令之必须分开,景昭去内院正房见卢夫人,裴令之则去和正在读书的几位卢郎君打交道。
说实话,不但裴令之担忧朋友下落,一刻也不想多浪费时间,就连景昭也很不耐烦进行无谓的后宅妇人交际。
但没办法,来都来了。
无法面见说服卢家主,先摸一下卢家其他人的底子也是一样的。
景昭单枪匹马,跟着侍从进了卢家内院。
出乎意料的是,正房里不只有卢夫人,下首还端坐着几个中年妇人。景昭踏进房门,下意识目光一扫,便发觉这些妇人们虽然衣料精细,打扮入时得体,但穿的衣裳、戴的首饰都很素净。
卢夫人显然知道景昭的顾氏女身份,笑眯眯称呼世侄女,然后让她坐在身旁,竟亲自牵了她的手,向景昭一一介绍下首那几位妇人,分别是卢家二房、三房、四房的太太。
这几位太太见到一个年轻漂亮的陌生女郎,又听卢夫人以世侄女相称,虽不识得景昭,却也决计不会以为她是来打秋风的寻常穷亲戚,各自含笑道好,又称赞景昭两句。
卢四太太看着最年轻,说话也最爽快,笑吟吟道:“顾女郎生的当真美貌,这样花骨朵似的年轻姑娘,大嫂从前怎么不肯介绍给我们?我倒不知道,咱们家还和丹阳顾氏有交情。”
她说话倒也客气,原因无他,丹阳顾氏虽说没落多年,但没落的世家也是世家,最多沦为寒门,只要家传典籍世代不断,倘若有个机会,随时都可能复起。即使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摇摇欲坠的郡望名头也能拿来换几个钱。
豪强不同,气焰鼎盛时并不逊于世家,但倘若跌下去,几代爬不起来,便只能称作庶民了。
如今南方士庶天隔,丹阳顾氏这个名头总还值些面子。
卢夫人微笑,并不硬接卢四太太的话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后宫是微缩的朝堂,后宅则是微缩的后宫。
这句话虽不全对,但也有几分道理。
即使景昭没有在后宅生活过,却不代表她懵然无知,她在朝堂上浸淫了将近十年,见过的风浪不计其数,对这些绵里藏针的口角机锋只觉得厌烦。
正当景昭准备找个借口脱身,卢夫人终于停止了谈话,转向她微笑道:“世侄女来的正巧,昨日我们大姑奶奶回家小住,今日在内院设了小宴,预备上下一起乐一乐,女郎可不要推拒,你兄长自有我们家几个小郎在外院一同说话,咱们不管他们。”
景昭只好低头继续作鹌鹑状,竭力装出无限羞涩的模样说:“我们兄妹冒昧前来,已经是十分冒犯,怎么好再列席家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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