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夜她看到的月色,又与她出生那日,有何分别?
景昭模模糊糊地想着,她竭尽全力挪动身体,直到麻木的血脉有所缓解,才艰难忍着剧痛撑起身体,从乱石间勉强坐了起来。
掌心一痛,血迹蜿蜒而下。
景昭忍痛低头,按住伤口,捡起那块沾血的尖锐碎石,目光四处逡巡,终于在另一堆乱石间看到了裴令之的身影。
她踉踉跄跄走过去,看见那张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容,全身血液几乎凉了,所幸一探尚有微弱鼻息。
至此,景昭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力气全部消耗殆尽,心头那口气一松,险些坐倒。
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她挪到水边,借着月色去看水中倒影,发觉自己的脸色同样惨白如鬼。
喉间泛起阵阵干涩的烧灼,连着血腥气一并冲上,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疼痛,可景昭不敢捧水去喝。
寒冷同样要命。
她手指麻木僵硬,全无力气,好不容易连扯带拽,把身上湿透的外衫剥了下来,铺在乱石滩上晾干。但里面的中衣无论如何不能再解,不止是因为裴令之昏睡在身后不远处,还因为夏夜里蚊虫嗡鸣不休。
做完这一切,景昭终于无法忍耐喉中干渴,试探着掬起一点清水饮尽。
干渴只是稍稍缓解,她却无论如何不敢再喝。
眼前阵阵发黑,景昭捂着发热的额头,忍痛环顾四周,发觉目光所及的景物全不识得,从未来过。
她无声叹了口气,开始竭力回想失去意识前的画面。
江心一浪接着一浪打来,每一道浪头都像高墙般当头拍下,逼得人无力挣扎、难以喘息。
樯倾楫摧,景昭眼前除了水还是水,呛咳连连,根本看不清任何景象,肺腑间的气息被压缩到极致,随时可能窒息。
昏天黑地间,唯有一只手死死抓住她,竭力将她向上带去,始终不曾松开。
第97章 行路难(六)般般
登船的第一个夜晚,景昭在船上碰见了一个小女孩。
这条船从宜城郡与临川郡的某个接壤地起航,下层货舱运载货物,上面两层用来载人,沿途会在各大码头停靠,最终抵达江宁附近的碧岭城。
既然是逃亡,自然不能要求太多,但这条船的敷衍程度还是超乎景昭与裴令之的想象。
譬如船上不提供热食。
天边飘起细雨,有些凉意,二人不愿喝冷茶,裴令之出门寻船员借泥炉去了。
景昭闲来无事,难得坐下将登船前买来的糕点一一拆开,各自装进素白碗碟,万事俱备,只差裴令之煮好热茶。
裴令之很快回来,带来一只小巧泥炉,船舱中烧水不便,索性趁着天没黑透打开舱门,坐在船舱门口烧水煮茶。
这说来也算风雅,不过景昭没这份风雅的爱好。裴令之端坐在泥炉前,她看看雨势不大,索性撑起伞在甲板上四处行走,观察周遭环境。
哭声忽然传来。
身在陌生的船上,又无随侍,裴令之看似专心煮茶,实际上仍然尽力保持着耳听八方,察觉到哭声与景昭离开的方向一致,他立刻抬起头——
景昭腰背抵在船舷边,一手撑伞,正意态闲闲地低头看着腿边不远处。在那里,一个约莫五六岁,披散着头发的小女孩坐倒在甲板上,滚了满身泥水,嚎啕不休。
乍一看,这幅画面简直像是景昭丧心病狂将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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