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平淡地道:“所谓泉下有知,无非是活人拿来欺骗自己的谎言。”
景昭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道:“父皇一定要对自己这么狠吗?”
多年来,皇帝虽然没有表现出迷信佛道方术的一面,却也曾召过天下高僧大德入京,几百场祈福道场日夜不休,至今京城郊外那些古寺名观中仍有皇宫中人供奉的长明灯。
现在,皇帝却说他不信这些。
信也好,不信也罢,为死人做的事,终究没有办法证实真伪,更像是对活人的一种安慰。但这话不说出来,还可以自欺欺人;一说出来,总显得那般萧瑟。
皇帝道:“很多人喜欢通过美好幻想麻痹自己,从而忽略残酷的现实。这样很容易死,你不要学。”
景昭说:“有时候,适当给自己一点安慰,也是很有必要的。”
“皇帝不需要幻想,不需要安慰。坐的越高身边越空,总有一日会变成孤家寡人,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臣子都是居心叵测的奸佞,儿女都是磨刀霍霍的叛逆,一日尚存,疑心一日不能止息。”
“那我呢?父皇。”
皇帝道:“我并不想做皇帝,也就无谓做的好与不好,但你不同。”
景昭明白了他的意思,生出一点极淡的伤感。
皇帝道:“你那封修书的折子,我虽然批了,还是要再问你一遍——你想好了?”
景昭点点头:“是。”
皇帝道:“不改了?”
景昭想了想,认真道:“不改了。”
皇帝道:“改与不改,将来都还有时间决断。唯有一点,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不许当断不断,瞻前顾后。”
景昭应声:“儿臣明白。”
风雪扑面而来。
宫人们急急围拢,撑起一把又一把大伞,在雪地里架起一片风雪难侵的天地。
皇帝示意景昭向前,与他并肩,避免被身后溅起的雪沫沾湿衣摆。
“明日让他进宫来,我看一眼。”
景昭微愕。
皇帝道:“放心,如果他尚算过得去,我会下诏敲定此事。”
如果过不去呢?
那么明天或许就是裴令之人生当中的最后一天。
景昭明白皇帝的意思。
却没有试图劝说。
她对父亲的眼光很有信心。
她对裴令之也很有信心。
而且,她说得越多,证明裴令之对她的影响就越大。
到那时,裴令之或许就非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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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终究还是停了。
傍晚时分,裴令之应召来到明德殿。
景昭还没从宫里回来,被皇帝留下共进晚膳。此刻的明德殿里,只有承书、承侍二位女官。
女官向裴令之行礼,说道:“裴公子,这位是宫里的刘内官,圣上有旨,宫宴改到明日,开宴前您须得觐见圣上,刘内官将会教您面圣的礼仪。”
按理来说,北府那些入京的年轻人都已经由礼部派人教习过面圣、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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