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含着似有若无的淡笑,此刻迅速凝结在脸上,但皇太女的养气功夫毕竟登峰造极,只有片刻的失态,快到钱主事甚至来不及看清,就又消失了。
钱主事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情急之下想说些什么打破尴尬,然而他本就不是能说会道的性格,否则这个烫手山芋也不会被塞到他手里,一着急更是满头冒汗,半个字也想不出来。
无视钱主事额间豆大的汗珠,景昭轻飘飘吐出四个字:“押后再议。”
她的兴致算是全部败光了,顺手撂下文书。
见皇太女意兴阑珊,宫女连忙将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礼部主事请了出去。
殿内属官们飞速翻阅奏折的声音静止了,一男一女两名属官脸色都在极度紧张中涨得通红,彼此偷偷瞟着对方,似乎想从同僚身上汲取一点勇气。
如果不是他们的坐立不安太过明显,不知道的还以为正在含羞带怯的相亲。
景昭出神片刻,忽的放下笔,开口时声音如常:“什么时辰了。”
宫人急忙答了。
“芳时呢?”
“回殿下,穆嫔娘娘入宫去帮着筹备宫宴了。”
“脚好了?”景昭道,“胡闹。”
她微嗔一句,也并不见如何恼怒,又道:“裴郎君呢?”
宫人连忙道:“回殿下,奴婢们一直派人在宫里守着。”
守着有什么用?
景昭摇了摇头:“备辇。”
话到唇边,她又改了主意。
她一手托腮,思索片刻,最终摇了摇头,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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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苏惠的声音就像催命符,轻飘飘地飘过来:“您这是抗旨。”
大殿里只有这催命般的声音飘荡,如果此刻大逆不道地举目四望,殿内尽是纸糊泥塑般面无表情的宫人内官,身周是燃起地龙都无法驱散的刻骨幽冷,而御座上那位是天威难测阴晴不定的至尊帝王。
一切仿佛都走到了绝境。
这场入宫面圣的召见,原来只是一个陷阱。
天子看重储君无微不至,自然要未雨绸缪抹除掉一切可能影响储君心神的威胁。
裴令之垂眸,望见自己的袖摆依然保持着极度的稳定,没有丝毫颤抖,仿佛到了这步田地,内心依旧不起波澜。
那名引路的内官诚恳道:“公子,这是圣上最后一点慈悲。看在太女殿下怜惜你的份上,为公子保留一点体面,如果弄得太难看,未免与公子的盛名不相符。”
裴令之忽的抬手,似是要去取面前那把短刃。
苏惠不动声色掩住眼底的遗憾。
下一刻,咣当!
裴令之抬手掀翻了面前的托盘,短刀当啷落下,尚在空中便被裴令之一手捞住,干脆利落拔刀出鞘,内侍齐齐后退一步。
唯有那名内官毫无畏惧,沉声道:“放肆,御前怀刃,罪无可赦,公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裴令之抬首,厉声喝道:“我奉圣命觐见,奉太女之命入宫,若要赐死我,除非明旨颁发、玉印俱全;或是天子口谕,金口玉言。否则仅凭公公言语,恕我不能轻信。”
内官喝道:“这里是皇宫!”
说着,他一挥手:“拿下!”
冰冷的刀刃擦过指尖,一阵尖锐剧痛传来,仅仅只是轻轻一碰,裴令之指尖血流如注,已经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但极度紧张之下,这份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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