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只是惊觉按照这条宫规,太女生产时,附近不能有半个闲杂人等出没,每一个进入芳筵殿的都必须是有用之人——所以这么一来,作为帮不上忙的皇太女妃,裴令之自己也必须离开芳筵殿。
因此,圣驾停在芳筵殿外时,皇帝下辇,目光一扫,只见殿门外空地上守着大批宫人侍从,最前方摆了把空椅子。
裴令之没有坐下。
他眉梢紧蹙,神情忧虑,正在原地打转。注意到圣驾驾临,这才急急上前行礼。
皇帝目不斜视,径直走入殿内。
穿过寂静的前殿,来到前后殿阁间的庭院前,只见东侧改作产房的偏殿灯火通明,庭院里宫人们整齐排成两列,井然有序来回穿梭。
宫人们还没来得及行礼,梁观己察言观色,已经扬声道:“圣上口谕,全都免礼,只管依令行事,各尽其责!”
苏惠从黑暗中现身,拜倒行礼,又默不作声退下。
皇帝立在庭中的海棠树下,缓声道:“如何?”
燕女官守在门口,兼顾内外,闻言连忙上前禀报:“殿下已经发动了,太医和稳婆都守在里面,请圣上先到正殿坐一坐。”
皇帝微微颔首。
他的容色依旧幽然,较之往日甚至更添雪色,只是掩映在夜色与灯火里,看不真切。
皇帝抬手。
他立在海棠花树的阴影里,摘下一枝垂至鬓间的花叶,轻轻合上了眼睛。
.
时间寸寸流逝。
偏殿内不复平静,太医、稳婆、女官声音交错,还有宫人足音忙乱地响起。
隔着芳筵殿庭院与宫室,裴令之听不见太多动静,只能听见头顶翻滚的阴云之上轰隆隆巨响,闷雷滚动,夜色浓郁到了最深处,开始褪去。
但殿内没有传出任何好消息。
四月夜风仍然带着丝丝凉气,裴令之额间却渗出细密汗珠,他低声念诵,秀美面孔像一尊冰冻住的雕像,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地步。
积素从来没有见过自家郎君露出这般神色,有心想要劝慰,往前走了两步,只听裴令之正低声祈祷:“……愿以二十年寿命交换,只求曦和平安。”
积素听得一惊,但见裴令之连阿弥陀佛和无量天尊都念到一起去了,知道郎君此刻只怕心乱如麻,又不敢多说什么,只低声劝道:“郎君不必担忧,太女殿下与皇孙身份贵重,自有龙气庇佑。所谓吉人天相,定能平安无事。”
裴令之似是在听,又似是没有。
良久,他道:“积素。”
积素一个激灵。
“你不用在这里守着,去佛堂替我上炷香吧。”
积素欲言又止。
裴令之并不信鬼神,而今吩咐积素去上香,也不像是一夕之间转了性子,倒更像病急乱投医。
但只看他的面容,半点也看不出焦急。
每临大事有静气,裴令之向来如此,越是危急,越是稳得住面上神情。哪怕心乱如麻,开口时依旧可以做到不露半分端倪。
积素的脚步却顿住了,犹豫着没有离去。
裴令之竟未曾催促。
确切来说,他仿佛什么都注意不到,甚至没有发现积素那么一个大活人站在原地没走。
他只是注视着面前两扇朱红殿门。
再也看不见旁人。
起初凄厉尖叫响起的时候,皇帝依旧维持着毫无波动的神色,但那尖叫声渐渐低弱下去,直到归于沉寂。
皇帝终于睁开眼。
梁观己何等机灵,不等皇帝吩咐,已经奔到殿门处,肃声道:“殿下如何?”
层叠幔帐敞开一线,稳婆强作镇定的脸露出来:“殿□□力不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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