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发写出来的那些话,他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下得去笔的,全是一水儿的“好想你好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好想你”,简直不可思议。
银时虽然大多数时候懒得想那么多,但只要去想了,往往就能第一个察觉异样。
那时候也是这样。
村塾也好,攘夷军也罢,说到底都是很封闭的场所,他们四个人就足够把她周围堵得水泄不通。
所以在那之前,他从没想过高杉桃身边还能有其他男人的位置。
少男阴子……他们四个人偷偷去看过一眼,也谈不上多么暧昧,最多就是长得更精致秀气,殷勤小意,一举一动温柔和缓,嘴巴还很甜。
后来当然是跟本地花街一样,被她领头一锅端了,但那天的场景,总是偶尔浮现在银时的脑海里。
……她总不会喜欢那样的吧?手无缚鸡之力,捉只兔子都办不到,恐怕稍微被磕到脚趾就要掉眼泪的人,她总不会喜欢那样的吧?
反正,银时自恃武士,一直将心里对那些人的反感定义为瞧不上。
现在想来,与其说是瞧不上,不如说是因为差得太远,连补救的余地都微乎其微,所以才惧怕。
毕竟,万一呢?
万一她喜欢那样的清秀美少男——就像她对冲田姐弟一直以来的偏爱一样,那坂田银时这个除了杀人什么都不擅长的无业男青年,往那一站,比人大一圈,要怎么柔弱可怜?
万一她喜欢假发写在信里的甜言蜜语,他这种对着别人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对着她就一句真心都不敢讲的人,又能有得到回信的一天吗?
……还不如高杉呢,至少那家伙也不要脸。
他从窗边站起来,没作声,也没看留在桌上的饭团,挎着花花绿绿的洞爷湖翻身跳下窗口。
明明走得不快,但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
半夜快要睡着的时候,银时忽然睁开眼睛。
这很正常,他本来就长年累月睡不好觉,经常是天光微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样。
不是因为那些永无止尽的战争景象,不是因为那些一次又一次出现、几乎都快要背下来的断肢残体,只是因为心里好像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又不是必须要做的……烦死了,之前三个月交不上房租他都没这么焦虑过!!登势那个老太婆直到了恐怕要哈哈大笑认为苍天还算公道吧!哼!!
高杉桃,真是害人不浅,必须要对阿银负起责任来啊!!
……但这种话他是写不出手的。
银时起身的动作很轻,怕吵醒外面两个小孩一只狗,反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小塑料袋——很厚实的那种,看上去像是从什么护身符外面拆下来的。
里面是个红底金纹的布包,再打开,有一沓照片和几张零散邮票。
周刊到底是周刊,每周都能让他拿到一些邮票,有时候会被一些不法分子用尽手段偷走骗走抢走,最后攒下来的就这么几张。
他抓抓头发,把睡衣往下扯了扯,遮住因为伸懒腰而露出来的下腹肌肉,盘腿在窗前坐下。
随后抓了支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心里是无奈更多,还是甜蜜更多。
给她写信,当然是一件愉快的事,哪怕只是让她知道自己最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对银时来说,都能让他发自内心感到快乐,好像这样一来,跟她就没了跨时空跨次元的距离。
但此时此刻,要写一些和以往不同的话,又总是很难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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