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娘就是立时闭了眼,也再无遗憾了。
章尧不再接话,只支着下巴,目光投向窗外更远的地方,似在凝望什么,又似空无一物。
“我那病秧子兄长呢?”他忽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
阿福立刻回道,“那位正变着法子四处钻营,巴结人呢。”他语气带着不屑,又补充道,“不过依我看,他那点盘算,注定是竹篮打水,到头来只怕是死路一条。”
章尧眼底泛起毫不掩饰的的恶意,“你说,若是让那老头子现在就知道,他之所以子嗣艰难,再也生不出儿子来,全是拜他那位贤惠的夫人和好长子所赐,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阿福想象着那场景,也觉快意,那必定是怒发冲冠,怕是要气得呕血三升,恨不得立时拔刀,劈了那对蛇蝎母子才解恨。
章国公此人,对章夫人表面敬重有加,对嫡长子章明理也看似颇为看重,可骨子里,他最在意的还是章家的香火传承和门楣荣光,若让他知晓自己子嗣断绝的根由,竟出在发妻和嫡长子身上,这奇耻大辱,断根之恨,足以让他头顶冒烟。
章尧似有些感兴趣,然而这丝兴味稍纵即逝。
待到夜深人静,那如附骨之疽般的头痛又如期而至,撕裂着他的神经,他烦躁地一把扯开床榻上垂落的锦帐。
修长的手指用力揉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强行压下的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此刻在寂静的黑暗中疯狂翻涌,清晰得令人窒息。
方才的梦里,是一片刺目的,铺天盖地的红。
是十里红妆,是迎亲的长街,锣鼓喧天,高头骏马上,新郎一身大红的吉服,身姿挺拔,意气风发,后面跟着一顶华美精致的八抬大轿,长长的迎亲队伍蜿蜒如龙,抬着各色聘礼,唢呐吹得震天响。
洞房里,依旧是满目刺眼的红,红烛高烧,龙凤呈祥,一对新人坐在铺满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喜床上,饮着合卺酒,喜婆满面堆笑,说着“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的吉祥话。
那大红锦被上,赫然放着一方纯白无瑕的喜帕。
新郎拿起秤杆,轻轻挑起了新娘头上的大红盖头,盖头下露出的,是一张含羞带怯的娇颜,尤其那眼尾处一点小小的泪痣,在跳跃的烛光下,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媚态。
章尧仰头喝了一盏酒,放下酒盏的时候,想到了白天谈论的婚事。
不,是已经板上钉钉的婚事。
他烦躁地将酒壶抓过来,又满满倒了一杯,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映着烛光的琥珀色液体。
在江南官场平步青云的四年里,他见过的美人何其多,清纯的,妩媚的,丰腴的,窈窕的,或为他的皮相,或为他的权势,无不曲意逢迎,他章尧并非柳下惠,也非不能人道的阉人。
他有欲念,炽热而汹涌。
然而,每当他试图放纵这欲望,温棠拿石头往他额上狠狠一砸,砸的头破血流的场景总是会突兀的冒出来。
然后温棠那张沾满泪水的脸会出现他眼前。
“你既要了别人,就别再来招惹我。”
章尧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他从不否认自己的卑劣。
他长长呼出一口带着浓郁酒气的气息。
阿福走进来,准备点宁神香,却见前面的章尧摆了摆手,“不用点,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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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在秦恭脚边上绕圈,毫不在意秦恭到底有多嫌弃它。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追着元宝,也扑到爹爹腿边,姐姐夏姐儿霸道些,小屁股一撅,就把弟弟淮哥儿挤了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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