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将军眼皮都未抬,只慢条斯理地端起案上茶碗,啜饮了一口,直到碗底见空,他才不紧不慢地放下碗,掀起眼皮,目光直直刺向进言的官员。
那个官员当即就不敢再说话了。
在这天高皇帝远的边陲,他们得听范将军的命令。
几人退出大帐,直至离得远了,躲到角落里,他们才敢聚在一处低声议论。
为首的陈鹏,年纪最长,心思也最是活络,此刻眉头紧锁,反复咀嚼着范将军方才的命令,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攀爬上来。
这事可不简单。
他瞥了一眼兀自抱怨,惶惶不安的几位同僚,忽地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平静道,“慌什么?沙场之上,刀剑无眼,生死本是寻常。陛下亦是马上天子,岂能不知?便是龙子凤孙,到了这修罗场,也不过是血肉之躯。既是陛下允他亲临战阵,便该想到会有万一。天命如此,非人力可挽。况且......”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扫视众人,“陛下膝下,可不止一位皇子啊。”
众人闻言,心头俱是一凛。陈鹏见众人神色变幻,眼珠一转,随即也附和着抱怨了几句范将军的专断,便挥挥手,示意众人散去。
范将军军令如山,搜寻持续了整整七日,荒野茫茫,只余风沙呜咽,吹散了所有可能的痕迹,不见宸王丝毫踪迹。最终,一封措辞沉重,字字沉痛的军报,还是被快马送出了边关,直奔京城,呈递御前。
京城,秦国公府。
一连七日,府邸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元夫人坐在温棠惯常坐的软榻边,手里攥着一方帕子,指节捏得发白,神色愣愣的,那日温棠带着淮哥儿回府探望的情景,在她脑中反复,不停地上演,她亲自送她们到门口,看着她们和周婆子一同上了那辆马车,车帘落下,马蹄声渐远......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人和车竟如凭空蒸发一般?
周婆子被送回来时便昏迷不醒,大夫验看过后,后颈赫然一道红痕,显是遭人重击所致,周婆子本来就年纪大了,骤然间受了惊吓,又兼重创,昏昏沉沉了整整一夜,次日清晨才幽幽醒转,甫一睁眼,便挣扎着要下地,神色仓皇,抓住喂药的丫鬟急问,“大奶奶,淮哥儿,回来了吗?”
丫鬟摇头,只道夫人正派人四处寻找,得知噩耗,周婆子受不住打击,两眼一翻,又厥了过去,再次醒来,已是黄昏,
她死死抓住守在她床边的元夫人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那天怎么被人打晕的事情,颠三倒四地说了出来。
元夫人听的一直掉眼泪,就算周婆子把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了出来,又能怎么样?人海茫茫,去哪儿找?
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整整七天过去了。
大奶奶和淮哥儿还是杳无音讯。
紧接着大爷那边的消息也从边关传到了京城。秦国公爷从朝堂上回来,把这个消息带到了家里,秦国公夫人哪受得了这个打击,前面媳妇和孙儿还没找着,紧接着儿子这边又出了事情,秦国公夫人直接眼前猛地一黑,双腿一软,直直跌坐在身后的圈椅里,半晌动弹不得。
而秦国公爷则一直皱着眉头,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要进宫!我要面圣!”秦国公夫人强撑着扶手要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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