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
陈羽芒扑过去,“报警,你快叫救护车,快点!”
陈羽芒的反应大得吓了她好大一跳,这辈子从来没见他这么焦急,“我已经叫了!来的路上就叫了,冷静点,你逃出来就好,是哪里受伤了?操,脖子怎么回事?是班长割烂的?我居然没看出来他真是个疯子!”
“不是我,不是。车什么时候到?”烟越来越大,陈羽芒转身就要回屋里去,被季潘宁猛地扯住,“不行,他现在一个人——”
见陈羽芒挣脱开,转身还要进去,季潘宁拉住他,“你说班长?你管他死活呢。”
“是邢幡!”陈羽芒说,“他还在里面,我去把他拖出来。”
“他还活着?他不是掉海里……陈羽芒,陈羽芒!你别一个人进去!烟太大了,车马上就来,陈羽芒——!”
到最后也没有抓住,陈羽芒走得头也不回,她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一咬牙还是拨开篱笆和杂草丛跟着冲了进去,惊讶地发现他跳进了那个池塘,“陈羽芒?!”
池塘不深,他湿淋淋地爬了出来,是曾经泡满绣球花的小景,虽然不算完全的死水,但也是绿藻铺满池面,还有不知哪年的枯叶漂浮。
陈羽芒脱下湿透的衣服捂住口鼻,对季潘宁说:“我马上出来,我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了,你在门口等我。我把他带出来,很快就好。”
季潘宁稍有些迟疑,想要跟着帮忙但是被拒绝,她只好站在原地等着。陈羽芒就要进去,此时就算再冷静,季潘宁也能看出他早就理智尽失,除了邢幡,脑子里好像什么都不考虑了,季潘宁紧绷着神经,观察房子的情况,忽然,她警觉地发现了什么,眼睛一瞪,一个箭步飞冲过去,将不管不顾往里寻人的陈羽芒猛地扯了回来。
“潘宁!”
还未喊完,就听见屋子里传出巨响,火焰烧到了灶台什么易燃的装置,储存柜里的面粉袋子倾倒,粉末充斥了燃烧的房间,这栋十年前漂亮的洋楼,冒着冲天的火光,就这样在陈羽芒的眼前爆炸坍塌。
其实那一年。
即便没有自焚的工人家属,陈羽芒也不会将一切都告诉陈悟之的。
他是生邢幡的气没错。
但那时候没想过要他死。
他知道陈悟之不会放过邢幡的,如果将一切坦白,如此能控制邢幡,不再等待也不再失望,这对粘人且高需求的陈羽芒来说,不是美事一桩吗。
后来也会觉得恼火,他自己知道这十年邢幡未曾回过头。
可自己也未曾真的了解邢幡过得如何。关于邢幡的过去,他的童年,他的青春期,他如何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要真的自问,当初那个拥有一切的陈羽芒确实从未关心过。
也不怪邢幡坚信自己不爱他、坚信换了谁对他好都一样。那时候陈羽芒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并非邢幡特别,不是非他不可,只是因为达不到预期所以失落,因为没有被事无巨细地满足所以发脾气。可这世界上并非所有事都要顺着自己。
邢幡是过去,邢幡的人生。除了那个无论谁看都会觉得痛不欲生的视频,陈羽芒根本描绘不出自己所爱之人的画像。
他要邢幡带他走,离开想要逃离的一切,但也从未想过,邢幡可能也是需要被带走的那个,他也有想要逃离的一切。这个世界上从未有人试图将他带走。
陈羽芒也一样。
自私,薄情,傲慢,以自我为中心。真是无可救药的两个人,虽然以后也不会改。陈羽芒知道自己顽劣,即便无可救药,邢幡还是爱他。就算被骗过,他也还是爱着邢幡。
至少得有一次,要想着更换顺序,也挡在邢幡的面前,替他抵御那些伤害。既然知道他只有一个人,也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人能看到他浑身缠绕的,挣脱不掉的线。
视频里十五岁的邢幡,在某一瞬间,应该比谁都渴望,能有人能带他离开。
季潘宁咳嗽个不停,呸呸地吐出沙子,她倒在草丛里,脸上头发里都是飞溅出来的砂石,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不及抓住陈羽芒了,她愣愣地看着那个灵魂早已破溃,除了自己谁也不在乎的人,着急的像是一刻也无法停留,一刻也无法等待。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火里。再也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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