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的焦点都落在这场人为的洪水当中的时候,楚国夺位的政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负刍先杀其兄熊犹,再杀太后李嫣,尽灭令尹兼国舅李园一家,杀得人头滚滚,踩着熊犹的血,踏上王位。
秦国一边遣使谴责负刍杀兄上位,一边火速召开朝会,准备攻楚。
“魏国的战事还未结束,贸然攻楚是否仓促?”御史大夫略有疑问。
但奇怪的是,精通战事的太子、熟谙兵法的国尉、负责委积的治粟内史和少府,都不发一言。
嗯?什么情况?难道他说的不对?冯去疾疑惑极了。但有些话必须得说,不然他不是尸位素餐吗?
“再仓促,还能比楚王易主更仓促?”秦王反问道,“如此良机,不夺个十几城,岂不浪费?”
“王上是想夺城?”冯去疾有点糊涂了,“这几年打的仗,不都是奔着灭国去的吗?”
“楚国的疆域比我秦国更大,若要灭国,也得先下几座城池,一步步来,寡人不着急。”秦王淡定道。
要是真不着急,就不会这时候开会了,不少臣子暗自嘀咕。
秦王凝神道:“楚国,素来是我秦国大患。昭襄王在世时,武安君白起曾率军攻楚,大破楚军,攻陷楚都鄢郢,逼迫楚王迁都两次,然从鄢郢到陈,又从陈到寿春,楚国始终未灭。寡人每每思之,便辗转反侧。今日便想问诸位将军,若要灭楚,当需多少兵马?”
众人皆陷入沉思,一时无人应声。
李信左看看右看看,怎么都不吱声。他在灭赵灭燕的时候表现很好,作战勇猛,杀敌很多,战绩亮眼,秦王颇为欣赏。
李信就出列道:“臣以为,二十万就足够了。”
“哦?二十万?”秦王不动声色,与太子对视了一眼。
父子俩目光交流了什么,谁也看不懂,连蒙毅都觉得茫然。
“王翦将军,你以为呢?”秦王的语气更郑重了些。
灭赵,王翦是首功;灭燕,王翦是主帅。除了韩国自个投降的,现在魏国那边的主将王贲,还是王翦的儿子。
如今朝堂之上,军功最盛、威望最高的,就是王翦了。这么重要的事,当然得问他。
王翦素来稳重谨慎,除却把太子弄丢那次,他是不打没有足够准备和规划的急仗的。冒险而没有八成胜算的事,他一般不干。
所以王翦为求稳妥,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臣以为,灭楚当需六十万兵马。”
“非六十万不可吗?”秦王追问了一句。
“非六十万不可。”王翦坚定道。
秦王失望道:“王将军老了,不如年轻的将领有锐志了。”
王翦脸色微变,未曾想朝会之上,王上竟把话说得如此难听。这也就罢了,更让他觉得难过的是,太子居然也不出声缓和——哪怕一句。
一句都没有。
怎会如此?他做错了什么吗?
秦王没有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果断下令:“那便令李信为攻楚的主将,蒙恬为副,率二十万秦军南下……”
王翦依然想不通,如果说秦王觉得六十万太多,而更信任年轻的将领,他可以接受。大不了他告老回家,不干了就是。但是太子……
王老将军的视线投向静默端坐的太子,忽然有了一种不安的猜测:难不成王上与太子有了嫌隙?既定的婚事要作废了吗?
不会吧?这么大的事,总该有个征兆。他真的没有发现任何预兆!
这,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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