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事故,他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担心奶奶的医药费不够,也不用拉着脸去找各种各样的兼职。”
“他有爱他的家人,会一生顺遂,不用费劲心机地接近我,或者,根本不会遇到我。”
徐行说着,肩膀和脊背微微颤抖,他非要和自己较劲,趁着酒精上头,把矛盾和纠结摊开又塞回去。
“……可是,可是,”他连说了几个可是,“我们遇到了,他做我的家教,圣诞节给我惊喜,我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他说他好喜欢我,跨年那天还把佛像给了我,一个人演戏怎么能演到这么逼真的效果。”
把他骗得神思不属。
眼泪洇湿衣服,徐行的声音闷着,也痛着:“我太蠢了,一点识人的能力都没有,人怎么能蠢到这种地步,他把目的砸我脸上了我还要苦苦哀求那一点点的爱,是施舍给我的吧,看我像牲畜一样吃东西的时候很可怜?还是……本能地怜悯我。”
那个时候的他,早该想明白,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的人,又怎么可能有人真的愿意喜欢他,季青临不是上帝,没有必须要拯救他的义务。
徐行这么想着,说着,谢瀛听得鼻子也酸了,他把手机翻过来,露出通话页面。
“国外的月亮一点儿也没有国内圆,我过得一点儿也不好。”徐行趴着一动不动,只剩呜咽在喉咙里的哭腔,“我想回家,可是我没有家了,什么都没有了。”
电话“咚”的一声挂断。
谢瀛抹掉眼角的湿意,独自把剩下的小半瓶酒喝完。
季青临很快赶过来,一看就知道走得匆忙,没有穿工作服,却戴着口罩和帽子,脸上遮得严实,只能骗过醉鬼。
季青临架起徐行的胳膊,突然被别人碰到,感觉不舒服,徐行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睛,但意识依旧不清楚,空洞地望着,一句话也不说。
对视时间不久,徐行眼皮再一次沉重地闭上,靠在季青临的肩膀,睡着了。
谢瀛拍了两下在场唯一清醒人的背,交代:“好好照顾他。”
被一团温暖的人气半环着系安全带的时候,徐行又一次醒了,他盯着季青临看了一会儿,却也只是安静地看着,似乎在努力辨别眼前人是谁,他们两个到底认不认识。
季青临检查了下帽子口罩,确定还在脸上戴着,才放心地启动车子。
车子向前走,街道两边的树木灌丛向后移动,徐行被窗外五彩斑斓的灯牌吸引了目光,即使视线聚焦不到一个点儿上,他也一眨不眨地看。
季青临瞥他一眼,故意压低了声音:“今晚喝了多少?”
车内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徐行细细地闻了闻,却想不起来在哪儿闻到过。
“还好。”徐行随意地窝在座位上,外面的灯红酒绿在他眼底闪过,“我在加州上大学的时候,有同学邀请我参加轰趴,也是这种状态。”
在那里参加轰趴是常态,虽然他已经推掉很多了,有时候还是躲不掉。
季青临:“有人接你回家吗?”
“偶尔有。”
季青临握紧了方向盘,目视前方,几滴雨落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扫两下,消失了。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可能是因为在丰华别墅说了太多话的原因,此刻嗓子有点干,“我大三的时候和他合租,房子是他自己的,他对我很好,但是脾气火爆,每次喝醉,都是先骂我一顿,才接我回去。”
帽檐压得太低,挡住了视线,季青临向上抬了抬,“怎么骂的?”
提起这个,徐行很轻地笑了一声,他想到Colin说“Damn it”和“Fuck”时的表情了,蓝色的眼睛好看也恐怖,瞪人的时候让人大气不敢喘一下。
徐行摇了摇头,他模仿不来Colin的语气,只好说些其他方面的,“他骂得胡子都吹起来了还不过瘾,我就听着,然后他把我拉走,第二天早上起来接着骂。”
“但是被骂的时候,我觉得很庆幸,还有个人记得我。”
徐行这么说着,淋淋沥沥的雨下起来,像细密的银针,徐行伸手,指腹碰到玻璃,凉得他打了个哆嗦。
雨势变大,纷纷扬扬地打在车窗上,碎成一片片水花,溅进徐行情绪复杂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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